景华琰没有去管跪在雪中的阮忠良,他的目光落在了缓缓起身的麦院正身上。

麦院正躬身行礼,语气沉寂:“回禀陛下,卫美人重伤不治,已然薨逝。”

景华琰叹了口气。

他的目光慢慢落下,在卫新竹满是鲜血的脸颊上停顿片刻,才看向泪盈于睫的姜云冉。

“梁三泰,让安奉殿好生伺候,”景华琰顿了顿,“安顿好卫美人的遗容。”

梁三泰躬身行礼,司礼监的黄门们鱼贯?*? 上前,沉默地从两位娘娘手中接过已经没气的卫美人。

灵车和铺盖都已备好,不过一刻,方才还在说话的卫新竹,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彻底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这一走,就再也回不来了。

姜云冉有些说不出的惆怅。

虽然一切都是同卫新竹商议好的,直到此刻,她终于离开人世,她才意识到失去的痛苦。

明明只相识数月,明明都不算是至交好友,却还是让人忍不住难过。

姜云冉跟慕容昭仪安静站在一侧,看着地上星点的血迹。

景华琰收回视线,看向麦院正:“她因何而死?”

麦院正道:“回禀陛下,卫美人被金簪刺伤,身上伤口多达八处,最后一下刺在胸口,伤了心脉。”

“为了求生,卫美人还挣扎过,因此血流满身,若是不被人发现,最终会失血过多而死。”

景华琰的眸色幽深,他表情冷寂,并不显得过分愤怒。

但是这副平静的外表却更让人心惊胆战。

这意味着,景华琰真的生气了。

他冷冷道:“廖氏,你不是身体不适,回避宫宴,又为何会出现在此处,手持利刃?”

帕子被人取出,廖淑妍才痛哭流涕:“陛下,真不是臣妇所为,臣妇进入潇湘馆时,卫美人已经受伤。”

“臣妇为了救卫美人,手上才沾染了血迹,这把金簪本也在一边的地上,臣妇怕再伤着卫美人,才捡起来的。”

廖淑妍真是能人。

到了这个时候,还能找到为自己开脱的理由。

“你为何不求救?”

景华琰根本不听她的那一通解释,他只问:“若你真的想救治卫美人,应该直接冲出潇湘馆求助,那时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廖夫人愣住了。

随即她才使劲摇头:“陛下,陛下,方才潇湘馆的门被人从外面锁住,根本无法打开,臣妇不是不想救人。”

“放肆,陛下面前,还敢胡言乱语。”

梁三泰面如锅底,潇湘馆的门是他看着撞开的,根本就没有任何阻拦,因里外无锁,险些让使劲冲撞的黄门们摔倒在地。

廖淑妍神情狰狞。

“不,就是锁了,就是锁了,陛下您信我的话,我不可能害她,我为何要害卫美人!”

景华琰适才看向她。

“为了阮含栋。”

一句话,就把廖淑妍打落在地,根本无法再反驳。

卫美人临死之前说得清清楚楚,廖淑妍所欲为何,众人只要仔细一想就清晰明了。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廖淑妍刺来,那目光里有鄙夷,有嫌恶,还有浓浓的嘲讽。

嘲讽她即便心思歹毒,计谋杀人,却最终落了个人赃并获的下场。

跟她那个女儿一样,都是蠢货。

廖淑妍此刻清晰意识到,她辩驳不清楚了。

计划被打乱,她也被人赃并获,此刻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她杀的人是从五品的宫妃,登记在玉牒上的内命妇,等同于谋害宗亲。

下场只有一个字。

那就是死。

杀人者死,天经地义。

眼泪从廖淑妍的眼眸中奔涌而出,她呆愣愣看向前方,看向跪在潇湘馆之外,与她同床共枕二十年的男人。

“夫君,夫君你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