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循只说是从前的画作,不肯说清楚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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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分明就是吊她胃口。却又要添那么一句,仿佛看不看都随她。

欲盖弥彰。

青禾觑着她的反应,问道:“可要柏月取来?”

“罢了,”萧窈伸了个懒腰舒展身?体,撑着坐起身?,“待用过饭,我自己取。”

梳洗更衣,用饭,过问庶务。

一上午便?这?么消磨过去,临近晌午,才终于有闲工夫去取画。

崔循的书房常人不得入内,纵是在此伺候的柏月,每回着人洒扫也是小心翼翼的,不敢随意翻看。

于萧窈而言,倒没什么顾忌。

她从前闲暇无事?时,百无聊赖,便?会?到崔循书房来转一圈,挑两册感兴趣的书回去看。

无需知会?登记,比在学宫藏书阁时还要方便?。

只是因身?量缘故,多有不便?,最?上那层倒是未曾翻看过。

她并没要仆役帮忙,踩了踏几,依着崔循留下的指引,取了那一书架最?上层的锦盒下来。

锦盒看起来平平无奇。

但显然是许久未曾打开过,机括不大灵敏,声?音听起来有些钝。

其中竟当真只放着一卷画,再无其他。

束之高阁的画作,而非悬于壁上,显然是崔循自己并不想常看,却又偏偏要她来看。

萧窈嘀咕了句,漫不经心解开其上系着的丝條,慢慢展开。

纸上绘的是冬日场景。

草木萧落,枝干上覆着落雪,湖水结着层薄冰,四下白茫茫一片,冷冷清清。唯一的亮色是湖边身?披大红斗篷的女?郎,正俯身?捧着积雪,衣摆散于雪地?,像是绽开的花。

看不清形容神色,却叫人莫名觉着,她应当是欢快愉悦的。

与旁人收了润笔钱,正儿八经画的景致图景不同,眼前这?幅画更偏于写意,像是一时兴起的信手?之作。

却又不能说不用心。

哪怕萧窈于书画一道没什么造诣,也能看出来其中蕴着的情愫,比那些看似十分精致,实则一板一眼的画好了不知多少。

撇了撇唇,既惊讶又疑惑。

有那么一瞬,萧窈心中生?出些不着边际的想法?,转眼却又否了。

崔循不是那等不着调的人,既叫她来看这?画,便?不会?跟她毫无关系。

萧窈抚过画纸,指尖描摹过湖泊,与风雪后若隐若现的山形,渐渐觉出几分熟悉。

萧窈少时背书不利落,但在山势地?形这?类事?情上,记性向来不错。

她应当是见过这?样如旌节般的山形,还曾同晏游提过,是在……荆州!

“荆州”二字浮现在心头时,眼前这?画中的景象也有了眉目。

萧窈去荆州的次数屈指可数,若再限在冬日,拢共也就那么一回。那时晏游被提拔到桓大将军帐下,重光帝有事?前往荆州,她便?撒娇央着父亲带自己过去。

说是探看晏游,实则是叫他陪自己玩。

时过境迁,具体的情形萧窈已经忘得七七八八,更不知道崔循那时竟也在荆州。

崔循早就认出她,但这?个闷葫芦,从未提过此事?。

长久以?来,萧窈以?为自己与崔循的初见始于祈年殿外?,两人擦肩而过,烛光映着细雪,她多看了崔循两眼。

实则经年以?前,在一场更大的落雪之中,崔循就曾望见她。

再不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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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循虽寡言少语,却并非笨嘴拙舌之人,往往是懒得与人多费口舌。

唯独在荆州初遇这?件事?上,他数次许久,也未曾想好该如何向萧窈提起此事?。

一来二去竟就这?么拖了许久。

直至如今,才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提及。

那幅被束之高阁的画,实则是他决意彻底斩断与萧窈之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