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窈解释:“我才从外边回来,身上沾着寒气,过会儿……”
话音未落,便被崔循抓着手?腕带了下,跌坐在?他膝上,被抱了个?满怀。
两人身形相差许多,萧窈只觉整个?人都要被那股梅香覆盖,严丝合缝,逐渐沁如肌骨。她在?崔循怀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看向书案上写了一半的书信。
大略扫过,瞥见?“京口”二字后,又下意识移开目光。
若只是无关?痛痒的寒暄书信,萧窈倒也想看看,崔循是如何同人交际的。但京口那边实则掌握在?崔氏手?中,这种书信,少不得会有些格外敏感?的事?情,不好轻易示人。
崔循看出她的意思,但没为这份“贴心”领情。
修长的手?指落在?下颌,引着她又看向书案。
“没必要回避,”崔循轻描淡写道?,“我的事?情,并没什么是不能给你看的。”
“好,好,”萧窈蹭了蹭他的手?,含笑道?,“我信你。”
第104章 第 104 章
许久之前?萧窈就?知道, 虽说明?面上驻守京口?的人是崔栾,递上来的奏疏也都是经他手?,落他的名?款, 但决定?权实则掌握在崔循手?中。
年节前?, 崔栾一家子回建邺。
萧窈与他们打过交道, 接触之后发觉,这位三叔与那些沉溺声色犬马、不务正业的士族子弟相较, 称得上一个“好”字。
可平心而?论, 他又?算不得能担得起重?任的人。
眼下看过崔循所写的书信, 见诸事安排得明?明?白白, 才知为何这些年下来, 京口?始终稳固如山, 未曾出过什么?纰漏。
并?不需要崔栾有多么?过人的能力, 独当一面。只?需要他有自知之明?, 且听话,能当好崔循的话事人, 又?或是提线皮影就?足够了。
若换了从前?,这封充斥着大?量军务安排的信于萧窈而?言可能与天书无异,看不了两行就?要撂开,昏昏欲睡了。
好在近来常看常问?宿卫军事务,虽觉晦涩, 但也能看得进去。
她姿态闲散地倚着崔循, 琢磨了会儿,又?不由得生出感慨:“你对这些竟也驾轻就?熟。”
无论做什么?事, 崔循仿佛都能做得很好, 叫人望尘莫及,只?有寒酸艳羡。
崔循指尖绕着缕她的长发, 笑道:“我当年也曾焦头烂额……”
他初接触军务时,还是个未及加冠的少年。
纵年少早慧,看再多的书,明?白再多的道理,也都是纸上谈兵。真到上手?时,才知道是另一番景象。
彼时崔氏并?不似如今这般势大?,想做成什么?事,总得费尽心思筹划,才能在暗流涌动、面和心不和的士族博弈中获取利益。
当年只?为了拉扯起京口?军这一桩事,崔循便不知见了多少人,又?费了多少口?舌。
吃过闭门羹,也遭过自恃年纪阅历的人轻蔑讥讽。
待到后来随军督战,与天师道叛军对峙之时,更是几乎将身家性命悉数压上。
破釜沉舟。
置之死地而?后生。
自那以后,他脱颖而?出,合族水涨船高。
数不清的不眠夜,堆积如山的公文奏报,还有遍染山河的血色如锋利的锉刀,雕琢出如今的崔循。
崔循不是个喜欢追忆旧事的人,更不会向谁诉苦。
被萧窈摇着手?再三追问?,这才挑挑拣拣,勉强寻出些还算有趣的旧事讲与她听。
“……桓大?将军从来心高气傲,目下无尘,除却桓翁的吩咐,不大?听得进去旁人的话。那时见我年纪轻,阅历浅,自是不肯听从建议。”崔循一直认可这位大?将军的本事,但对他的性情颇为无奈。
“适逢紧要关头,我与他就?迎敌之事生了分歧,百般劝说皆是无用功,最后只?好寻到桓翁那里。”
萧窈“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