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惊涛骇浪过后,苍茫一片的江河。

“怎么独自在此?”崔循将鹤氅披在她?肩上?,指尖触及脖颈处冰凉的肌肤,不由得皱了皱眉,“便是有什么事,也不该这?般轻慢自己的身体。”

萧窈垂着的脚微微晃动?,绣着翎羽的衣摆在风中铺开,像是振翅欲飞的鸟。听着他老?生常谈的说辞,偏了偏头,轻声道:“崔循,我心中难过……”

崔循身形一僵。

自吵架闹别扭以来,萧窈便再没这?样亲昵地同他撒娇,感到熟稔的同时,却又隐隐不安。

他攥了萧窈的手?,十指相扣:“是才从宫中回来吗?”

她?身上?沾染了苦药气息,哪怕在此处坐了许久,依旧挥之不去。

萧窈点了点头。

两人?之间并不曾谈过重光帝的病情。萧窈是不敢提及、无法面?对,崔循对此心照不宣,荐医师入宫诊治过,也是报喜不报忧。

见萧窈如此,便明白她?心中已?然接受这?个事实。

崔循不擅安慰人?,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记得从前有一回,应是母亲寿辰,我在这?里闲坐,你带着大氅来赶我离开……”萧窈想?起旧事,忽而轻笑了声,“我却央你带我来书房,讨了盏热茶。”

崔循未曾料到她?骤然提及此事,怔了怔,这?才道:“是。”

“那如今,你再请我喝一盏热茶吧。”萧窈说着,便欲起身。

崔循却将那枝红梅放在她?手?中,俯下身,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萧窈身形本就生得娇小,落在他怀中,轻得像是片羽毛。又许是这?些?时日不曾好好用?饭,而今着冬衣,竟与先前差不了多少。

崔循下意识将她?抱得愈紧,往书房去。

房中燃着炭火,暖意袭来,僵硬的身体有所缓解。

萧窈抱膝坐于蒲团之上?,看向方才萧巍用?过的杯盏,缓缓道:“阿父今日同我提及,说是将宿卫军给?了陆氏,也没什么不好。”

这?是两人?争执的源头。

崔循斟茶的手?一顿,惊讶看向她?。

“至于管越溪。他若在建邺,于你、于陆氏而言总是碍眼,也需得防他怀恨旧怨,做出些?什么……”萧窈并没理?会崔循错愕的神情,抚过衣摆上?的绣纹,自顾自道,“可我终究欠他人?情。想?要修书荐他去湘州,帮晏游料理?些?杂务,你便不要再拦了吧。”

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事端,在她?三言两语间,悉数有了解决。

崔循少有这?般失态的时候,杯中茶水溢出,这?才回过神。

崔循垂眼看向书案上?被茶水洇湿的纸张,其中有他为管越溪拟定?的去处。打算过几日得空,亲去陆家说服陆简,先容管越溪入仕,过个一年半载纵是想?除去此人?也算不得难事。

他并不在乎管越溪的死活,原不必这?样白费周章,只是投鼠忌器,无法不在乎萧窈。

奈何?这?番安排还没来得及开始,就先被截断。

“谁向你搬弄是非?”崔循问。

萧窈不躲不避看向他,叹了口气。

崔循便问不下去了。

因追根溯源,此事的确是陆简不对在前,而陆氏当年又将事情做得太绝。

萧窈是个惜贫怜弱的性子,他从陆简口中得知管越溪与白家的关系时,便知道水落石出之际她?会偏向谁。

如现在这?般将管越溪遣去湘州,而非与他针锋相对,要为当年旧事伸张,已?是始料未及的结果。

可崔循并未因此感到庆幸。

他缓缓拭去书案上?的水渍:“你应还有话要说。”

“是,”萧窈眨了眨眼,“而今阿父身体每况愈下,我想?先搬回朝晖殿,以便能够常去探看。”

她?自问已?经?将话说得足够委婉,换来的却是崔循毫不犹豫的回绝。

“我从未拦过你回宫,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