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窈眼皮跳了下,扯了扯嘴角,颔首问候。

她先?前未曾见过阮氏,但?看过卢氏的族谱,知道她是卢椿明?媒正娶的夫人,一时间难免有些尴尬。

阮氏却并没要离开的意思,看过时不时经过的宾客,轻声道:“绿菊在别?处,妾身引公主去看看可好?”

她实在不是心机深沉,能坦然撒谎之人。

萧窈猜出阮氏应当另有用意,但?对上?她忧愁的面容,心中不忍,还是起身道:“好。”

阮氏低低地道了声谢。待到引她到了僻静处,这才叹道:“公主聪慧,想必已经猜到妾身来意……”

萧窈心中已经猜到几分,开口时却还是难掩惊讶:“夫人是为?了亭云?”

她与阮氏素昧平生,算来算去,拢共也就这么一桩事勉强能扯上?关系。可萧窈还是觉着震惊。

纵然是卢椿想要人,怎么会是阮氏来呢?

阮氏因她的惊讶愈发难堪,偏过头,手中的帕子按了按眼尾:“叫公主见笑了。只?是夫君看重亭云,失了他后?,日日饮酒发怒,全无?宁日……还望公主通融,将?亭云送还。”

“夫君愿以旁人来换,请你随意挑选。”

她看起来实在可怜,可说出来的话,却令萧窈感到荒谬,甚至险些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想要出言讥讽。

只?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阮家是没法与卢氏这样的大族相提并论的,这桩亲事,世俗意义上?算是阮氏高攀。若真起了冲突,娘家非但?无?法撑腰,甚至还会嫌她生事。

故而哪怕卢椿行事荒唐,她也只?能忍气吞声,听之任之。

萧窈神

弋?

色逐渐冷了下来,虽未讥讽,却也并未就此应下。她抚过鬓发,面无?表情道:“劳烦夫人告知卢县尉,我亦喜欢亭云,难以割爱,还望见谅。”

阮氏未曾料到她这般直白而强硬,怔了怔,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萧窈已经毫不犹豫地拂袖而去。

“时候不早,夫人还是先?回?去用药,此事……再另想法子吧。”婢女?轻声劝着,分开假山垂下的藤萝,扶着她的小臂离了此处。

原本僻静的去处终于又安静下来。

卢项无?奈地摇了摇头,难掩尴尬。

虽隔着假山,未曾得见,但?隐约传来的声音已经足够推断出前因后?果。

卢项对自己这位四叔父的行事了然于心,只?是他身为?小辈,并不好多说什?么,只?向?身侧之人自嘲道:“家事荒唐,叫琢玉见笑了。”

世家大族金玉其外?,但?谁家都少不得会有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心照不宣略过也就罢了。

崔循眼睫低垂,看不真切眸中情绪,淡淡地道了声“无?妨”。

卢项自少时起便与他相识,这些年未曾断过往来,早就习惯崔循这副八风不动的寡淡模样,如今却还是多看了两眼。

又或者说,从崔循登门?造访开始就有的惊讶愈发强烈。

虽说确有名正言顺的公务,但?这种无?足轻重的事情,崔循从前只?一封书信过来就能解决,哪里值得他亲自来阳羡?

卢项搭在石桌上?的手指轻轻叩了几下,想到先?前听的流言蜚语,心中浮现了个自己都觉着荒谬的揣测,斟酌问道:“琢玉此番过来,是要多留几日,还是尽快折返?”

崔循道:“有些私事要处理。”

卢项失语。

思及方才听到那句脆生生的“难以割爱”,没忍住又多看了崔循两眼,依稀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几分山雨欲来的架势。

崔循他竟当真对公主有意!公主却在为?着个娈童费心……

卢项原本还想调侃他竟有“铁树开花”的一天,想明?白其中关节后?,愣是没敢开口。沉默良久,艰难道:“若有用我之处,不必见外?。”

崔循缓缓道:“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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