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循恭谨道:“母亲服了药,夜间起了风,还是早些回房歇息为好。”

陆氏只得点了点头。

崔循亲自接过书,转身离去。

凉风灌入宽大的衣袖,衣袂飘飘,挺拔的身形逐渐隐没于夜色之中。

分明有仆役挑灯引路,算是同行,可远远看去,却还是叫人觉着他形单影只的。

陆氏沉默良久,直到一旁侍立的婢女小心翼翼提醒,这才?回过神,长长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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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窈虽也是当晚回宫,但揽镜自照,看了看自己的形容,到底还是没敢去见重光帝。

生怕被他看出什么端倪。

没名没分,还要搅和在一起,这种事情对他老人家而言,恐怕没那么容易接受。

直到第?二日,往阳羡的车马行李都准备妥当,萧窈才?去了祈年殿。

她原以为重光帝也会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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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循那般,说些“万事小心”、“早去早回”这样的叮嘱,但并没有。

重光帝只是又钦点了一队卫兵随行,护送她去长公主?处。

“阳羡有好山好水,风景绝佳,尽可以慢慢赏玩,不必急着回京都……”重光帝手?边还放着刚熬好的药,热汽携着苦意弥漫,他早已对这种气?味习以为常,并无任何?不适。

萧窈揉了揉鼻尖,促狭道:“我若是许久不归,阿父不会想念我吗?”

重光帝微怔,随后?笑道:“若当真乐不思蜀,足见你在阳羡玩得高兴,阿父又有什么可担忧的?有长公主?在,想必也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比建邺自在。”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萧窈才?会起过去阳羡投奔长公主?的心思。

而今却摇了摇头:“我住上?一段时日,就会回来,阿父须得好好养病,不能再为那些庶务太过操劳了。”

这样的话不知叮嘱了多少遍,重光帝总说“不妨事”,萧窈起初信了,渐渐地却总是难以安心。这回去阳羡,也想问长公主?借屈黎一用。

她托腮看着,待重光帝用过药,这才?离开。

阳羡与武陵相隔千里之遥,往来不易,这些年萧窈虽时常惦记着,但除却书信往来,再没去过阳羡。

而今自建邺出发,两地相距二三百里,方便许多。

马车才?离宫,萧窈已经同翠微、青禾她们回忆昔年在阳羡养病时的旧事。

“姑母别院那处温泉很好,山景极佳。”

“还有那个厨子,做的点心也好,甜而不腻,酥脆可口。”

“……”

青禾连连点头附和。

萧窈倚着迎枕,挨个数了一遍,最后?不可避免地提及长公主?后?院那些个乐师,笑道:“他们很会夸人。”

因长公主?喜欢她,所以总有人见风使舵,见着她时少不了溢美?之词,几乎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萧窈自然知道他们是为了讨长公主?欢心。

但并不妨碍她听?得高兴。

青禾噗得笑出声,倒也想起一桩旧事,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原本平稳行驶的马车却停了下来。

萧窈估摸着时辰,了然道:“是要过城门了。”

话音刚落,只听?车外传来六安刻意压低的声音:“公主?,长公子身边的仆役求见。”

萧窈怔了下,挑开窗帘,认出等候在路旁的人正是常伺候在崔循身侧的松风。

他呈上?黑漆描金的木匣,恭敬道:“长公子吩咐小人在此等候,将此物交给公主?,另祝公主?一路平安顺遂。”

萧窈这才?想起,自己先前提过想要卫氏经注。

但她那时全然是局促之下没话找话,说完也就忘了,自己都没想起来要再向崔循讨要此物。却不想他竟真记着,专程令人送来。

“这样……”她亲手?接过木匣,偏了偏头,“代?我谢过你家长公子。”

松风恭敬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