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啊,泰安帝似乎对这一套很受用,眉眼皆带着笑意。
“若是泰安能多一些何爱卿这样不惧生死的大臣,何愁江山不稳!众爱卿觉得朕说的对不对啊?”
“陛下说得极是!有何少卿亲自出马,想来很快就能解了边关之困!”
“陛下圣明!”
泰安帝在心中冷笑一声,缓缓收回视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轻叩着龙案。
声音不大,落在众大臣耳中,却似响雷,心肝都跟着直抖。
他们能说什么?敢说什么?
万一陛下一个不高兴,把他们全部发配到边关怎么办?
陛下可是唯一一个一上位就把太皇太后送去行宫的帝王啊!
任凭太皇太后使出什么样的手段,甚至不惜用绝食来威逼陛下,他都不为所动。
对外宣称太皇太后常年礼佛茹素,身子落下病根,需要前往行宫休养!
送行的队伍浩浩荡荡,太皇太后几乎是被架着上了马车,车内外全是何丞相的人。
太皇太后身边共有两个最为信任的贴身嬷嬷,一个脚滑跌入了池塘,溺水而亡,另一个则更离谱,一头摔下台阶,当场气绝身亡。
太皇太后险些一口气没上来,人就昏死过去,等再睁开眼的时候,就已经到了行宫。
服侍的宫婢不少,可却没一个是她的心腹。
太皇太后气得把宫殿中所有摆设全都摔了、砸了,却仍难消心头之恨。
她做的一切明明都是为了泰安帝好,可他非但不领情,却狠心将自己送到远离京城的行宫。
平昭帝可是他的杀父仇人,她不过就是让南星把他的那些妃嫔以及子女全部杀了。
她有错吗?
当年平昭帝狼子野心,杀害前太子和前太子妃的时候,那可是一点也没心慈手软过的。
就连太上皇也是死在了他的手里。
都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以后有泰安帝后悔的时候!
她得好好活着,等着泰安帝跪求她回宫的那一天!
到时,她绝不能放过何丞相以及何少卿,若不是他们撺掇泰安帝,他又怎么可能违逆自己的意思呢?
明明,泰安帝是她一手带大的,也是与她最亲近的。
明明,泰安帝小的时候最是信任她,对她的话可以说是言听计从。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泰安帝慢慢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太皇太后漫不经心喝着粥,手中的馒头已被捏得变了形。
似乎就是许知意被封为郡主和亲东临后,所有的事情就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泰安帝看着她的眼神不再亲昵信任,他时常会警惕地望向她。
她的每一句话,泰安帝似乎都要在心中斟酌许久,对于她的苦口婆心,也表现得很不耐烦。
到了后来,他竟私自做主,把平昭帝所有活着的妃嫔及子女悄悄送出了宫。
她派出去寻找她们的人,一个也没能回来。
太皇太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手中的馒头丢在地上,用脚使劲捻了捻。
夕阳西斜,晚霞美得好似一幅画,殿外除了知了烦人的叫声,几乎再也听不见别的声音。
有宫人燃起了风灯,太皇太后微微眯起眼,却也只能依稀看得到殿外的凉亭。
她大概是真的老了,吃得少,睡得也很少,半夜常常会被噩梦惊醒,然后就枯坐到天明。
天擦黑的时候,终于下起了细雨,土腥味夹着叶子的清香味扑面而来。
太皇太后静静坐着,她不开口,守在廊下的宫婢就无一人敢打扰她。
这样的日子似乎永远也望不到头,她的一颗心使劲往下沉了沉。
或许她真的等不来那个曾高兴地唤她祖母的孩子了!
她真的做错了吗?
可许知意与祁南星虽是龙凤胎,却从小就分开了,哪里就有这么深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