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文瑟缩又?有?些微弱惭愧地望着石洪文,隔了很?久才小声说:“我说了也?没用啊,炉子在杨工哪里,大家也?都不想认我……”
“你的炉子为?什么?会在杨树平那里!”石洪文怒问,“是不是你!”
“不是我!”黄文飞快地摇头?,“我回来炉子就在杨工家了,沙宏泰领着其他人一起守在我家里,说要商讨赔偿的事。”
他极其小声地说:“他们算过杨工赔偿的钱了,一家人能有?一万多,不会撤的。”
“……石哥,你家也?有?。”
石洪文攥紧黄文的手猛地一松,他感受到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荒谬扑面而来,一下将他击得头?脑一痛,难以站立,隔了许久才能从撕裂般的嗓子里吐出字来。
“……他们都知道?”
黄文低了低头?,没说话?,但一切都在他的沉默里明了了。
石洪文摇摇晃晃,他恍然回头?,看向?身后还在继续闹事的人群。
一切都变得像是慢动作般,人群举着横幅哄闹的声音仿佛隔着一个世纪在他耳边回响,朦脓,迷幻,仿佛不像是人能发出的声音,他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往前走。
也?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满脸眼?泪。
他摸开人群,走到最先前,不知道从哪里摸到了根趁手的树棍,把住得意地继续闹事的沙宏泰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沙宏泰无知无觉地转身。
石洪文流着泪,满脸阴森,他目眦欲裂,撕心裂肺地大吼:“沙宏泰,我杀了你!!”
随着这一声大叫,仿佛沸水般鼓噪了一下午的人群终于沸腾了,滚滚朝着中间涌去。
实习警察惊惧地挥舞着警棍大叫,试图分开人群,石洪文被人群击打推搡,他仿佛没有?痛感知觉般,只怒意勃发又?溢满眼?泪地睁着一双眼?睛,举着拳头?一下一下地殴打着沙宏泰。
次日,下午三点。
明秀兰带着钱交了罚款,焦急地把看守所里的关了一晚上的石洪文领了出来,石洪文被拷了半晚上,嘴巴干燥起皮,但人看着还是精神的。
旁边的沙宏泰就不那么?抖擞了,还没人来领他,此刻被拷在地上眼?神都有?点散了,见石洪文被明秀兰领走,眼?神又?怨恨又?嫉妒。
“没事吧?”明秀兰心疼地看着石洪文满脸的伤,想去碰又?收手,“咱们去找个诊所看看吧?”
石洪文沉默寡言地摇了摇头?,明秀兰刚要劝他,就见他张开双手一抱,将她紧紧拥入怀里,将头?埋进她的肩膀里。
明秀兰无声地叹一口气?,拍拍他的背:“洪文,我在,都没事啊。”
“……我不知道老杨该咋办了。”石洪文声音沙哑,“我感觉他要赔。”
“赔钱都是其次的。”明秀兰摸摸他的手,安抚道,“人在就好。”
说起这件事,她难掩伤感:“丽华也?不在了,这热力厂的人又?这样?,费尽心思为?了这点钱,真是……”
她摇摇头?,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长长地叹息一声,缓缓开口道:“哪怕赔了也?没事,你还记得老杨老说的话?吗?”
“他一天到晚话?那么?多。”石洪文说,“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那句?”
明秀兰哭了好几日的眼?睛此刻终于泛起了点笑意:“钱都是小事,人才是大事,只要人在就行。”
这句话?是当初明秀兰生产大出血,杨树平急得把库存都掏空给他们时说的话?。
石洪文微微一怔。
“二十万而已。”明秀兰不屑又?无奈地一摆手,“他们要就拿去吧,等老杨身体恢复了,我们就带着他和小花离开这儿,去别的地方再找活干,再定下来。”
“钱没了可以再挣,人没了真就什么?也?没了。”
“洪文。”她两手攥紧他的手,小声说,“还有?我们在,别想岔了走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