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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跟葛力夏,也差点因为这些破事分开。”秦秀苓的声音柔和下来,“那时候德国人还没打过来呢。他家在比利时是几百年的老贵族,从没娶过东方妻子,他是要继承爵位的独子,全家上下都反对得要命。我呢?国内还有个娃娃亲,爹妈听说我找了个洋人,气得差点断了我的生活费。我没办法,跟他提了分手。”
“结果呢?才过了三个月,在学校里又撞见。就那么一眼,我俩都明白了根本忘不掉,也离不了。”她耸耸肩,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洒脱劲儿,“那时候就想,管他呢!结不了婚就结不了,谈一辈子恋爱也行!干嘛老去想那些没影儿的未来?”
“我们就约定好,毕业了就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开个小诊所。家里不给钱?那就自己挣,总能养活自己。”秦秀苓嘴角浮起笑来。
“然后……你猜怎么着?德国人来了。那些曾经眼高于顶的比利时贵族老爷们,不也得对着他们点头哈腰?这时候,他家里才想起来哦,这姑娘有个认识德国高官的堂兄!就这么,竟然松了口。”
她用力捏了捏女孩的手,“文,你看,这世上的事,哪有什么铁板一块?都在变。未来是什么样谁说得准?既然明天抓不住,干嘛不把今天握紧了?”
“不管你们最后能不能走到一块儿,这‘爱’本身,难道不是顶顶珍贵的东西吗?至少……别让自己以后想起来,只剩下‘当初要是勇敢一点就好了’的后悔,那才叫真难受。”
手中的可可早已不再滚烫。俞琬怔怔地望着她,心底那根一直绷着的弦,悄然松动了一下。
是啊……为什么……非得想那么多呢?
0136 该死的空军
克莱恩这几天的心情有些不太美妙。
因为他发现女孩的诊所里,总能出现一些刺眼的人。
第三次了,克莱恩站在诊所外,看着那个画家坐在候诊区的长椅上。那人穿着一件皱巴巴的亚麻衬衫,袖子随意卷到手肘。一头凌乱的褐色卷发像是从没用过梳子似的,还拿着本素描本,时不时在上面涂几笔。
典型的法国文艺青年做派,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令人不悦的散漫。
金发男人皱了皱眉。
这画家,他记得女孩提过,叫马蒂诺,蒙马特区的“艺术新秀”。什么新秀,不过是个借着看病之名来献殷勤的登徒子罢了。
这个她所谓的“朋友”已经连续两周出现在诊所。每次的理由都差不多:偏头痛、失眠、胃痛。今天又轮到哪个了?克莱恩眯起蓝眼睛。
这次,马蒂诺带来了一个画框。透过玻璃,男人看见他将一幅画递给女孩,嘴角还挂着那种让克莱恩想一拳打掉的微笑。
“这是为了感谢您的照顾,”法国人特有的黏腻腔透过玻璃隐约传过来,“我昨晚突然有了灵感,就画了下来。”
啧,偏头痛还能熬夜作画?
戴着听诊器的女孩接过画框,她睁大的眼睛让克莱恩胸口突然就闷得发慌,行动快于思考,诊所的门猛然被推开。
“赫尔曼!”俞琬听到门铃响,赶忙抬起头来,“你看,马蒂诺先生给我画了一幅肖像。”
画中的女孩穿着白大褂,低头写着病历,阳光从窗外洒进来,在侧脸投下细密光影。不得不说,这混蛋画得很传神,连耳后那一缕总是翘起的头发都描绘了出来。
“人很美,画技配不上。”他上下扫了扫这个羸弱苍白的法国男人。
“啊…马蒂诺先生是过来复诊的,”女孩脸上明显有些挂不住了,就算他十分不喜欢,可怎么能当着别人的面这样说呢?这太不礼貌了。
但看到男人那阴沉的表情,她还是无缘无故加了一句。“他最近…身体不太好。”
什么身体不好,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克莱恩注意到这画家衬衫领口沾着的颜料痕迹,还有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的褐色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