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不能哭,她该假装对这个名字不认识不关心的,她紧紧咬着嘴唇,可咸涩的泪水还是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父亲走了,母亲不知生死,现在哥哥也牺牲了,她在这个世上没有亲人了,她还没满二十三岁,就没有亲人了。
小时候,俞琬总是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哥哥身后。
夏日午后,蝉鸣阵阵,哥哥会背着她走在家里的草坪上,给她讲着有趣的故事。她的小脑袋靠在哥哥背上,小手紧紧搂着他脖子,咯咯的笑声回荡。哥哥还会在花圃里,为她摘一朵不知名的小花,别在她的头发上,笑着说她会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小姑娘。
记得有一次,她被邻居家的孩子逗哭了。成天和她斗嘴的哥哥,那次看到她脸上的泪痕,二话不说就冲了出去。等他回来时,虽然手上有了擦伤,脸上却挂着胜利的笑容:“别怕,有哥哥在,没人能欺负你。”
那一刻,哥哥在她心中,就是无所不能的大英雄。
来德国之前,哥哥用自己攒了一年的零花钱,给她买了个徕卡相机,和她说到时一定要多照些阿尔卑斯山的照片寄给他。
而如今,这些回忆,却如同碎片扎到了她心里去。
她去德国后不久,哥哥也去了美国读导弹工程。
柏林飘雪的第一天,她就收到了哥哥从美国寄来的羊毛手套。
那时,她还能时不时收到他的信。“阿琬,这里校园很大,一切都很新鲜,可我最惦记的还是你。德国冬天冷,你一定要多穿些衣服,别为好看就不顾身体。那边的菜我相信你不会喜欢,是否自己学做中餐?”
每一封信,他都会关心她是否吃得好,睡得香,有没有受委屈。
后来抗战爆发,父亲去世,哥哥放弃深造机会,回国加入空军:“小妹,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有个和父亲一样的英雄梦。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你不要为我担心,好好读书,我会平安回来的。”
最后那封信件里,哥哥在角落画了棵歪扭的大槐树,是他们上海旧宅里的那一棵,树下是他们一家四口:“昨天又打下两架零式。”字迹有些抖,想必是刚下战场就写的。
再之后,她就再也没收到过他的消息。
那些年的信件,她视若珍宝,在异国他乡想家人的时候,就一遍又一遍读着,仿佛哥哥就在她身边。
如今,等来的却是兄长的噩耗。
她该笑的哥哥击落了那么多敌机,他实现了他的梦想,是当之无愧的英雄。可此时她喉间翻涌的只有带着铁锈味的哽咽。
连最后记得她小名的人都不在了,这世上再没人会揉着她的头发喊“阿琬”了。
0099 那个人(1000珠加更)
男人抱着缩在他怀里泣不成声的女孩,轻声问道:“他们中有的是你的亲人吗?”他一开始猜测会不会是她的兄弟,可这两人名字看上去和她并非同姓。
“亲人”两个字,更让俞琬一时间泪水决堤,她哭得更凶了。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要脱口而出那是她从小跟在身后喊“哥哥”的人,是会在她摔伤时背她回家的少年,是她从小到大朝夕相处的至亲。
她想对克莱恩倾诉自己所有失去亲人的痛楚,可她不能。
最终,她只是艰难地摇头,发丝黏在泪湿的小脸上,“只是...”她抽噎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里,“战争太残酷了....”
搭配上她的表情来说,这个理由实在是太过拙劣了。
不是家人,那么能让她如此伤心欲绝的,那就只能是….旧时的情人了吧。
霎时,嫉妒像毒液,在他的血管流窜开来。
还和他一样都是军人,“空战王牌”,呵,带上飞行帽护目镜,确实能迷倒不少女人。在帝国,这群人也是民众眼里的完美化身,在天上躲在铁皮里,对着地面投几发炮弹,就被戈林在元首面前吹捧成了“天空中的骑士”。
而武装党卫军,指挥着坦克和敌人在苏俄泥泞中肉搏,炮弹和血肉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