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Hübsches Privileg(美貌特权),”军需官吹了个口哨,不无讽刺意味地感叹道。
和其他人不一样,汉斯从不对自己长官的任何决议发表不同评论。听命执行就是他的行事准则。
等两人走远了,玛尔塔才抬头看了看那个木屋,所有人都看到了军需官是如何拉着满满一推车的衣服进去,空着车出来。
“她凭什么?”她的声音提高了些,手指紧紧攥住手中的湿布。
“凭她那张脸呗。”丽芙冷笑一声。她曾经是个裁缝,手指灵巧,但现在只能在这里洗着无尽的衣物。
“可她是女仆,和我们一样是囚犯!”玛尔塔的声音里带着不甘和愤怒。
“女仆?”丽芙摇了摇头,压低声音,“你觉得她只是去指挥官屋里铺床叠被吗?别天真了,玛尔塔,她能得到那些衣服,肯定不只是因为她会干活。”
“你们怎么能这样说她?她是掩护一对犹太人被捕的,她是柏林的医学生,她会医术。”玛维丝太太轻声插话。“你们也看到了,她是因为救我才站出来的。”
“她或许只是运气好。”艾斯特叹了口气,试图缓和气氛。
“运气?”玛尔塔嗤之以鼻,“她穿着新衣服,吃着比我们好的食物,还能在温暖的房间里工作。而我们呢?我们在这里冻得发抖,手上全是裂口,连一口热汤都喝不上。在这种地方,运气是靠什么换来的,你我都清楚。”
“玛尔塔。”丽芙打断了她,语气里带着警告,“别说了,小心被人听见。”
洗衣区陷入了一阵沉默,只有水流声和搓洗衣物的声音在回荡。
玛尔塔咬了咬嘴唇,没有再说话,但她依然死死盯着那个小屋门口。
*今晚会有三更~
0008 她曾经瞧得上的人
玛尔塔咬了咬嘴唇,没有再说话,但她依然死死盯着那个小屋门口。
天色已经全黑的时候,果然小屋的门口吱呀一声开了,纤细的身影马上没入营房的阴影,轻声细步地向指挥官住所遛去。
“看吧”,玛尔塔声音尖利地转头望向玛维丝太太。“这就是你说的医术?晚上偷偷摸摸去男人床上表演医术?”
玛维丝太太难得提高了声音,“够了,是谁靠上床换来的黄油你比我更清楚。”
“也许……”艾斯特打破了沉默,“我们该为她高兴。至少,她不用在这里受苦。”
“高兴?”玛尔塔冷笑一声,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只希望有一天,我也能有那样的‘运气’。”
没有人再回应她。蒸汽在空气中弥漫,仿佛要将所有人的情绪都淹没在这无尽的劳作里。
刚刚没人发现吧,俞琬觉得自己已经走得够安静了。
一个女孩夜晚潜入年轻指挥官的私人住所,这是被谁看到都有些难解释的。
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了。
出国前在法国人办的圣心女中读书的时候,就有新派女同学谈起了时髦的自由恋爱,也是这么偷偷摸摸的摸黑和男生下舞场。
后来到柏林,最好的朋友刘仪娴也交了男朋友,总是大晚上翻墙去男生宿舍幽会,还是自己打的掩护。
有天刘仪娴一大早才回来,神神秘秘地和她说把自己“交出去了”。在那之后,她总要在两人间的宿舍里讨论一些男女之间令人面红耳赤的话题。
“你那么漂亮,追你的人那么多,怎么不找个男朋友啊?”有着微卷头发的女孩总喜欢连珠带炮地问。“前天给你送花的,财政总长的公子,还有那个什么,亨泰洋行的小开,是都瞧不上?”
她曾经瞧得上的人,有是有,可惜瞧不上她。
周瀛初,父亲访德时的随行少校副官,后来留下到军校进修。淞沪会战拉响后,他立即中断学业回国,和哥哥俞珩一样,报考了空军。
临行前,她终于鼓起勇气,给他谈了一首《致爱丽丝》,她练了一整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