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中央是个爵士乐队,萨克斯风旋律里,一身亮片长裙的女歌手唱着法语香颂。卡座里也坐满了人,这边纳粹军官举杯大声为歌手助兴,另一边波兰的绅士淑女低调交谈着。
尽管外面世界正被战争的阴云笼罩,但这里烟味香水气息交织,是个与世隔绝的乐园。
实际上,在女孩刚走进来的时候,就有人注意到了她。黑发女郎梳着低髻,带着黑纱宽檐帽,遮住了大片白皙面容,唯露出尖下颌,小巧的翘鼻和若隐若现的小猫样黑眼睛,颇有点意大利风情。
调酒师将一杯马提尼递给这位女郎,她接过也只轻轻抿了一口,颇显寂寥。
如此佳人没有男伴,很是可惜。而在充斥着酒精和美人的地方,来一个艳遇当然是常有的戏码。
不一会儿,就有位上尉军衔的国防军军官来到了女郎跟前,他斜倚着吧台,用蹩脚的意大利语开始搭讪。
“抱歉先生,我听不太懂。”是一口法语。俞琬略显慌张地把头低下,她是真不懂,但更不想同这人用德语多来少去。
“Bonsoir,我也会说法语。”军官转换了语言。他把女孩的低头当成了害羞,要知道在社交场上,法国女郎最是温柔优雅。
就在他侃侃而谈时,一个沉稳的男声打断了他,俞琬抬头一看,是今早见到的巴黎接头人。他摘掉了墨镜,一身考究西装,是位风度翩翩,有着如鹰双眼的四十多岁男人。
终于打发走了不速之客后,两人坐在吧台,借着周围嘈杂声音的覆盖,女孩把剩下的那六个名字说给了男人。
按说到这里,她就应该赶忙离开了,可是“他乡遇故知”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想和自己的同胞多说两句。
她已经太久没讲国语,也太久也没见过国人了。
而温兆祥也不想即刻离开,他对女孩的境况很担忧。
“鄙人温兆祥,我也是浙江人小港温,外祖母也出自山阴俞氏。”他操着点宁波口音,与女孩上海口音的官话颇为相似。
顿了一顿,又试图缓解一下女孩的紧张。“你的情况我已从上级了解,你住在哪?安全怎么样?是否需要组织帮助?”
她还是个小女孩,几乎毫无特工经验,照早晨情况来说,还跟着个不小的“尾巴”,大可能女孩早已进入纳粹的抓捕视线,过着乔装打扮、东躲西藏的日子。再看她现在小心翼翼的模样,男人更确认了这个推测。
可是,温兆祥瞥了眼她的十指丹寇和珍珠项链,一身行头又不像个没收入且东躲西藏的女人该有的。
温兆祥,温文漪,这是他的真名?还是欧洲的军统特工都用一个姓氏?俞琬按耐下心中的好奇。
“我暂时安全,也不需要组织帮助,住在…”女孩似乎有些窘迫,眼睛垂下,脸涨得通红,声音都弱下来。“住…住在一个党卫军上校家里。“
0063 被老男人包养了?
俞琬是做不到在这个时候对自己同胞撒谎的,何况还是想帮助自己的人。
如今时局,他们来华沙一趟都不容易,且情报已经传递,又如何能再麻烦组织分配多余的人力物力来异国救自己呢?从党卫军手里抢人,这无异于来这送死。
而且,她并不想离开克莱恩,至少现在不想。
在男人眼里,这女孩的情绪都写在脸上,若是从字面意思,“住”当然可以说是女仆的“住”,甚至可以说是“寄宿”的“住”,虽然他并不认为一个纳粹上校会有那么好心接济中国女孩。但从她的表情上,这个“住”就是类似于情妇或者情人的那种住了。
“所以那些人也不是要抓你?”
“他…他们当时在找我,有六个警卫,我那时是偷偷溜出来的,其实现在也是。”
“那你这次出来,那个人会不会伤害你?”温兆祥对于纳粹高官在占领区的一些荒唐行径早已耳闻,霸占强抢也是常一些事,只要不闹去台面上,几乎无人愿管。虽然以女孩的相貌来说,要寻求一株大树去攀附,也并非难事,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