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被推搡下车,就在她被肥胖男人押着回到木盆时,“砰”的一声,男人给她背后来了一枪,温热的血液喷溅到了木盆里和周围人的脸上。
俞琬微微闭了闭眼,这已经是她来到这以后,亲眼看到被他杀掉的第十一个人了,死了一个,再从源源不断往集中营运去的女人里补一个新的。
人命在这里,好像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肥胖男人左右逡巡着,目光掠过微微摇头的玛尔塔,还有其他年轻姑娘,脚步终于停在其中最苍老的女人身上。“你,过去”。
至于她旁边的东方女孩,他甚至都懒得多看上一眼,又黑又瘦,像个不会说话的小哑巴,真是只沾都懒得沾的小灰老鼠。
玛维丝太太之前只是个家庭主妇,不会做这个。她摇了摇头:“我……我不行……”。
“偷东西的时候倒是很在行。”不但做活慢,他已经第三次看到她偷拿仓库里的土豆了,这种没用的、只会消耗粮食的老犹太猪就不该在存活在世界上。他再次掏出手枪,对准了老太太的额头,
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我会!”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声音的来源
*1942年下半年开始,法国警方在纳粹德国的要求下,对犹太人发起大规模逮捕行动,由巴黎南部的皮提维耶旧火车站转送至集中营的犹太人数量有一万三千名,由于数量过多,很多人被先后转运到德国和波兰不同的集中营,其中包括位于波兰奥斯维辛的灭绝营。
0002 上等的中国瓷器
这是俞琬第一次那么近地见到纳粹指挥官,及膝的黑色长靴,染血的灰绿色制服包裹着一双长腿,他斜靠着军车围栏上,面容掩在阴影里。
不同于其他领章带着SS闪电标志的党卫军,他的领章是银线绣成的橡树叶,显示着他的上校身份,胸前的衬衫扣子解开了好几颗,隐隐露出胸膛,上面似乎还有狰狞的疤痕。
左腿枪伤的创口周边皮肉外翻,他的肩膀很宽,上面有个狰狞的炸伤,细碎弹片还残留在深处。
自三年前战争打响以来,外科成了学校教得最多的课程,毕业后,不少同学被派向各处的战地医院,她打开阵亡医疗兵留下的工具箱,没想到自己第一次主刀做手术,却也是在这里。
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状态,女孩把手洗干净,先是掀起肩膀处那已被鲜血浸透的衣物,动作轻柔得生怕弄疼他分毫。
“没有吗啡针,接下来可能会有点疼,您忍一下。”俞琬轻声说道,是标准的柏林腔。
她拿起镊子,在酒精消毒后,小心翼翼地清理伤口深处和周边的异物,不放过任何一丝残留的碎屑。
军官微微点头,他脖子上青筋暴起,喉结滚动,却始终没发出一声痛呼。
她抬了抬头,顺着脖子上的青筋,从阴影里看清了他的脸,那是一张年轻,而且非常好看的脸。微翘的下巴,如刻刀雕琢而成的下颌线上是些许胡茬,饶是负伤,深金的头发还是一丝不苟地向后梳。
深陷的眼窝里是微阂着的湖蓝眼睛,高挺入峰峦的鼻梁侧影下是一张刚硬的薄唇,宛如古希腊神话中的雕塑。
看到他突然睁开眼,女孩赶紧低下头处理左腿的伤势。
克莱恩打量起这双极其白皙的手,她的手很小,很细,指尖还有冻伤,这双手先用盐水反复冲洗伤口,将污垢彻底洗净,再拈起针线,准备缝合伤口。
然后手指开始缓慢穿梭在皮肉之间,针法细密而均匀,就像弹拨钢琴上的琴键,仿佛在完成一部音乐作品。
“你是医生?”男人开口,仿佛是想借说话打发点时间,虽然他一向不愿让个犹太人进入他的兴趣领域。
“我曾在柏林学习医学。”
“哪所大学?”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女孩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夏利特医学院”。
德国最好的医学院。
男人抬了抬眼,与那双小手极不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