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任贪嗔痴,荒废戒定慧。
但就是这般浅薄又愚昧的女人,在礼佛四个月后,勾搭上了一位出差的商人,当上了对方的情妇。
听说那商人打算带她离开春城,还给她在外地准备了一套别墅。
虽然情妇这个身份上不得台面,却也从此衣食无忧,总有机会跻身上流。
母亲跟人离开的那晚,宋向秋高烧不退,梦里全是光怪陆离的佛像。
【 一切唯心造,无心自解脱。】
脑海里不断循环这句话,他睁开眼睛,看到了天花板滴落的血液。
“滴答”
像是没关紧的水龙头,水滴落在洗手池里,发出的那种清脆又缓慢的声响。
狭窄拥挤的楼道充斥着尖叫和惊恐声,交错的警笛声与人群嘈杂的脚步声,掩盖了那轻微的血滴声。
地板上零零散散积蓄了几洼浅浅的血水,铁锈味弥漫散开。
宋向秋的身体还是软的。
他从床头柜里拿出退烧药,喝了下去,缓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穿上外套。
客厅里的神像被母亲带走了,空荡荡的神龛后满是霉菌。
经书乱七八糟地散落在地面,被滴落下来的血水染红,桌上的香灰混着猩红的血,看起来格外妖邪。
房间里的死寂,与门外的喧闹,形成强烈的对比。
宋向秋擦了擦额头的汗,轻抿淡色的唇,扭动门把手,跟着乌压压的人群走。
他觉得很冷。
人群或许能让他体温回升。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夏涵。
面色苍白,额角渗血,血顺着脸颊往下流,干涸后,那半张脸看起来像是恶鬼。
她的手里攥着一尊圣母像,圣母与她脸上的血迹诡异地重合。
那双无害的圆眼里,是黑黝黝的眼珠,眼珠又黑又大,凝在他身上的视线,充满了贪嗔痴。
令人生厌。
住在同一个小区,上下栋两家人的孩子,在这个充满血腥与不祥的夜晚,隔着人群对视了好一会儿。
不久后,被送进了同一家福利院。
夏涵家的惨案轰动一时,哪怕她总是笑着跟人说话,孩子们依旧非常害怕她。
这种惧怕,在夏涵拿着凳子将一位男孩的脑袋砸出血后,更为严重。
她甜甜地笑着,眼里却满是狠戾,像是个毫无理智的疯子。
听说是因为,那个男孩在背地里说了她不少坏话,还想要抢她的食物。
欺软怕硬,在哪里都存在。
事情发生后,夏涵被罚了半个月,但也因此一战成名,没人敢再去触她的霉头。
宋向秋则与她完全相反。
可以说,他几乎是从小被霸凌到长大的。
被霸凌的原因千奇百怪。
有人说他长得不男不女,有的说他妈是狐狸精,有的觉得他总有股穷酸味,有的则是单纯看他不顺眼想要出气。
恶意从四面八方砸来,宋向秋尝试过反抗,但抵不过人多势众。
发现反抗后的隔天,是更糟糕的处境后,他便任由他们发泄。
母亲主张受害者有罪论,当权者不在乎没价值的小玩意儿。
宋向秋望着自已的胳膊,像是透过皮肉看见了冷白的骷髅。
死后血肉消解,骷髅成了永恒。
她又在看他。
只是看着,什么都不做。
眼里满是欲望,像是交错的蛛丝。
宋向秋擦了擦嘴角的血,从地上爬起来坐好,眼睫垂下,并不和夏涵对视。
她比那些欺负他的人,还要令他憎恶。
可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有些厌烦这种处境了。
经曰:“有求皆苦,无求乃乐也。”
若一切苦难都是轮回因果,为什么只有他一人堕入苦海,背负万千劫难?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