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们彼此知道互相最糟糕的一面，如同一株共生的并蒂莲。

糟糕的情绪可以向对方发泄，狰狞疯狂的面目可以尽情展露，难过的时候可以彼此依偎，互相刺伤，鲜血淋漓，也不曾想过离开对方。

可他们真的彼此了解吗？

不是的。

她害怕被宋向秋厌恶，所以藏匿自已身体的伤，宋向秋也出于某种原因，向她隐藏了许多。

他们同样戴着面具相处，被谎言充斥，被不安刺痛，乞求又疯狂地想要索求对方的爱。

不对。

疯狂渴求对方爱意的人，明明只有她而已。

宋向秋给不了她想要的爱，她也不知道宋向秋想从自已身上获取什么。

大概，他们两个只是短暂地拥抱着，取暖了十几年而已。

宋向秋，或许跟其他人没什么不一样。

夏涵想。

无法回应她爱意的宋向秋，就如同那尊无法回应母亲期许的圣母像。

一直以来，只以宋向秋为中心的夏涵，目光仿佛渐渐宽阔起来了。

她感知到的东西，也渐渐多起来了。

比如冯远，比如乐轻歌。

哪怕不了解彼此的曾经，也可以相信彼此，给予彼此支撑。

她何苦去追求过于纯粹的缥缈爱意？

只要拥有细微的善意，人就能走下去。

心中的高墙矮了半寸，夏涵想要试着接纳朋友们。

“怎么哭了？”

乐轻歌起身，挤开慌乱的冯远，用纸巾擦去夏涵脸上的泪。

“不哭了不哭了。”

她哭了吗？

低垂的眼睫凝了水珠，夏涵冰凉的指尖触碰到温热的水渍。

明明眼睛淌着泪，她却还在笑，发自内心的笑。

就连她也不清楚自已在笑什么。

大概是，终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觉得这么简单的道理，她现在才想清楚，实在太笨了。

她何必去追逐别人的爱？

反正她自已也不爱自已。

没人爱她，她就学着爱自已。

反正不会有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谢谢你，轻歌。”

夏涵接过纸巾，眼中的碎光被泉水搅碎，宛如黑夜星空，令人恍神。

乐轻歌觉得夏涵这个笑容，比以往都要好看太多，她傻傻回复。

“不，不用谢啦。”

“冯远，也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夏涵侧着脸看向冯远，冯远指尖微蜷，白净的脸上浮现不鲜明的绯色。

“这么客气干什么？我们是朋友嘛。”

窗外的柳絮被微风逗弄，在空中漂浮，悠悠荡荡，显得格外惬意。

或许是夏涵盯着窗外的风景看太久了，冯远主动攀谈。

“不知不觉，已经是春天了。”

夏涵收回视线，似乎有些恍惚。

“是啊，原来，冬天早就过去了。”

时间过得真快。

“你干什么！？”

坐得好好的，结果被人撞了一身的菜汤，乐轻歌当场就炸毛了。

“不好意思，这地面有点滑。”

吴丽丽故作抱歉，扶正餐盘上的汤碗。

“丽丽，你在干嘛呢？待会儿没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