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兵头也?曾在?宋珩出征和凯旋时远远见过他数回,因他长相气质皆十分出众,可谓万里挑一,自是印象深刻,当即便认出他来,忙收拢缰绳朝他致歉。
宋珩正色道:“宵禁后盘问过往行人、车辆乃是职责所在?,并无不妥,且往别处去罢。”
话毕,轻声合上车窗,复又垂首凝视施晏微的睡颜,只觉得她似一朵纯白的梨花,又似一颗无暇的南珠,叫人爱不释手,触碰后便不愿放手。
两刻钟后,马车在?府门前缓缓停下?,宋珩抱着施晏微一路行至正房,剥去她的外?衣将人放进温暖柔软的锦被里,又替她掖了被子?方?转身离去。
次日?,施晏微辰时方?醒,掀开被子?欲要?起身下?榻时,除却浑身酸痛外?,腿间?过多的黏腻感亦令她感到不适,只得红着脸抱住身上锦被唤练儿去烧热水,道是她要?先行沐浴一番。
练儿恭敬应下?,唤来两个年?纪大些的粗使婢女抬水过来,烧开后倒进浴桶里,又往里掺上几桶凉水中和水温,这才进到里间?扶人起身往浴房里沐浴。
施晏微沐浴完毕换上一身干净的冬衣,自出了浴房,香杏自食盒里取出膳食,奉与施晏微用。
待用过早膳,刘媪端来避子?汤,温热的汤汁散出阵阵酸苦味,施晏微抬手接过,仰起头一饮而尽,浓重的苦涩味呛得她轻咳两声,忙端起温水漱口。
练儿捧了蜜饯过来,递给施晏微,思及那日?夜里她腹痛呕吐的模样,不由?拧起秀眉,关切道:“娘子?用些蜜饯吧,吃上两颗嘴里便不会那般苦了。”
蜜饯太甜,咀嚼起来又有?些粘牙,施晏微不大喜欢吃,只捻来一颗送到唇畔,温声同练儿道了谢。
练儿只觉得她待人当真是温柔和善极了,偏偏要?受家主的磋磨和凉药的折磨,可见天底下?终究是不美满的事要?多一些。
施晏微嘴里不似方?才那般苦了,面色有?所缓和,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看向练儿的秀眉提点道:“你才多大的年?纪,总是这般蹙着眉做何?该多笑一些才是。”
练儿见刘媪等人不知何时都出去了,四下?并无旁人,因道:“婢子?原是担心娘子?的身子?,上月月信,那日?夜里...”
施晏微闻听此言,不由?心下?一紧,不待她说完,忙出言打断她的话:“往后再不许提起此事,尤其不可叫家主和刘媪知晓。”
“可是...”练儿心中觉得不妥,虽不敢直接反驳她,却还是低低嗫嚅着欲要?劝她。
“没有?可是,你只需照我说的做。”施晏微定定看向练儿那双水灵灵的杏眼,目光坚定地道。
练儿观她态度坚决,心中隐隐明白了什么,相比起月事腹痛的痛楚,怀上家主的孩子?更令娘子?避讳。
娘子?她,似乎半分都不在?意家主,自然也?不愿孕育家主的子?嗣。
此等以下?犯上的想?法一出,练儿自己也?吃了一惊,惶恐不安地将那想?法驱出脑海,朝人低低道了句:“婢子?知了。”
听到满意的答案,施晏微稍稍安下?心来,对着她颔首道:“谢谢你,练儿。日?后若无旁人在?,不必自称婢子?,我并不在?意那些虚礼,在?我面前,你用我字即可。”
练儿乃是宋府的家生奴,自记事起就在?宋府的大小主子?和有?些体面在?身上的下?人面前自称婢子?,倘或一时不察惹得人动了气,被人指着她骂贱婢、狗奴也?是有?的,那起子?高低贵贱、三六九等之分的思想?早在?她的脑海里生了根发了芽,难以剥离出去。
即便她此时因施晏微的话心念微动,仍是以一副恭敬卑微的态度同施晏微说话:“婢子?身份低贱,怎可在?娘子?面前自称我,娘子?莫要?折煞婢子?。”
这吃人的世道。
施晏微不由?在?心底轻叹口气,终究没再勉强于她,只收回视线敛了敛目,淡淡同她道:“你既不愿,我也?不便勉强,横竖只是个称呼,一切皆按你自己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