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到底是在科学院呆过的老人，且面前的人也不是那个他完全无需顾忌的洛迦尔。老人脸上的错愕一闪而过随即化作了一丝宽宏且理解的浅笑。

“……我知道你们这种孩子总归是面子薄又容易心软，是看到那个叫做洛迦尔的被排挤太可怜了？英雄气上来了吧……只是你有没有想过真正的‘英雄’，是可以拯救千万人的。若是K0药剂成功研发，前线的异种士兵们可能就无需死亡，而联邦的疆域也可能免于沦为沦陷区。”

许贺沉默地听着。

却并没有再开口。

见对方如此软硬不吃，林长青的脸上闪过一丝冷意。

“……总之，你自己想想吧。就算是不去想联邦的人民，不去想你自己的前途，好歹也想想你的父母，他们费尽心思把你送进研究所，无非就是想让你你跟阿斯嘉那位减少些干系，可你现在又跟对方一样的情人混在一间研究室，要是传出去了，该多不好收场。”

说罢他重重拍了拍许贺的肩膀，径直离开了。

等到许贺回过神，再匆匆地赶往研究室的时候，已经比平时规定的时间晚了好几分钟。

下意识的他并不想让洛迦尔知道自己迟到的真正原因而就在他准备编造个理由时候，他看到了洛迦尔如今模样，于是所有的念头瞬间烟消云，只剩下了无法掩去的担忧和错愕。

“……你该不会又在研究室里通宵了吧？等等你多久没睡觉了？

许贺极为不赞同地皱起了眉头。

第一次见到洛迦尔的时候，他就觉得洛迦尔很瘦弱。

而这么半个月的不眠不休的工作下来，洛迦尔整个人看上去愈发像是一尊由月光和雾气凝成的虚像。

唯有对方望向样本时的专注的目光才能赐予黑发人类些许活人的气息……但洛迦尔越是这样专注，凝聚在许贺心头的不安就烦闷就越是浓重。

在许贺看来，洛迦尔此时就连脸颊都有了些许凹陷。

让人看着心惊胆战。

“项目虽然很重要，但是你也不应该这么消耗自己，毕竟你也”

你也只是一个E级人类，身体根本受不了这种消耗。；

话到了嘴边，许贺险而又险地顿住了话头。

“总之，总之就是没必要……”

“有必要的。”

洛迦尔忽然开口，用非常低的声音应道。

“啊？”

洛迦尔将手贴上了水槽的玻璃壁（这个动作看得许贺又是眼皮直跳），研究室里的冷光落下，洛迦尔的瞳色中似乎掠过了一道微光，像是一枚冰凉的银钉子似的，钉尖缓缓滑过许贺的背脊，激起一阵不自觉的战栗。

“若是有一个人，基于工作原因吻了你的额头。你会为这一个吻，付出什么？”

洛迦尔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许贺茫然了地睁大了眼睛。

一个吻而已，而且还是“工作原因”……

谁会因为工作原因吻别人？特殊职业者？

无数疑问涌上心头，在洛迦尔的注视下，许贺却只能硬着头皮，试探着回答了一句：“钱？或者是……礼物？……额，宜居星球的居住证？”

……

许贺发誓自己考执业资格证的时候都未曾如此绞尽脑汁，可洛迦尔的表情依然让他隐约觉得，自己似乎给出了一个错误的回答。

他感到一丝不明由来惶恐。

洛迦尔却没有再给他任何可以继续追问的机会。

“……不用在意，我就是随便问问。许先生，可以帮我调配十三分基因修复药剂好吗？”

黑发人类恢复成了一种许贺熟悉的温和模样。

他彬彬有礼地命令道。

而许贺，只能把所有的疑惑和不安重新塞回灵魂深处角落。

然后他走到了仪器前开始的调配洛迦尔所需要的药剂。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