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靖老实地坐下,打了个几个月的仗,梁靖身上的气质明显和以前不一样了,多了几分稳重和压抑。

安王看着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安王一开始并未安排梁靖去前线,而是让他在后方帮忙,哪怕知道以梁靖的身份呆在打仗队伍中更好。

梁靖因此还找过他,安王骂他小屁孩眼高手低,呆在后方多看看怎么打仗,多学两年再说。

但梁靖不愿意,他也不多说话,就时时刻刻跟着安王,让他改变主意。

后来安王把他安排到铁骑营,那是梁绍带出来的漠北铁骑,有那群人看着安王也放心。

只是想的一切都很好,一旦打起仗来,很多时候也就不分前线和后方了。

安王还记得梁靖第一次上战场后,他的铠甲和脸上都是血。

梁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四周的人都在夸赞梁靖虎父无犬子,说他不愧是梁绍的儿子。

安王当时有很多话想说,最终他只说了一句:“英雄出少年。”

当天晚上,安王特意让巡逻的将士留了时间。

果然,半夜时分,梁靖偷偷从营帐中走了出来。

他在无人的山脚就着月光愣怔怔地看着自己早已经洗干净的手,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弯下腰,吐了起来。

安王在暗处静静地看着他,安王太知道第一次上战场时的感觉了。

哪怕杀的是敌人,心里也会难受。

不知道过了多久,梁靖才缓过来。

他用手捧起地上的土,把自己吐出来的东西埋好,然后才默默回去。

知道梁靖在乎萧宴宁,第二天安王便把人叫到跟前,说自己要送军情入京,问梁靖要不要给萧宴宁和霍氏写封信报平安。

梁靖眼睛明显一亮,让安王没想到的是,他沉默许久,拒绝了。

梁靖当时说,功未立,信就不先写了。

安王看出他眼中的担心和惧怕,有些事他也没办法安慰梁靖,只能说萧宴宁和霍氏都会担心他。

梁靖垂着头,说自己知道。

战场上的情形瞬息万变,梁靖也受过伤。

好在伤不在要害,休养了几天也就好了。战场上,心不够狠就容易受伤,谁都避免不了。

有时,需要让自己变得麻木起来。

再后来,看到西羌的所作所为,很多人也没时间害怕、恐惧和难过了。

愤恨代替了一切。

如今梁靖立下大功,安王再次问:“要不要给七弟写信?”

现在战事暂时告一段路,很多人都会联系家人,梁靖肯定会给霍氏去信,至于萧宴宁那里,要是梁靖愿意写,安王可以让人帮他送去。

梁靖这次点了点头。

他想要说的话很多很多,但拿起笔却不知道该写什么。

安王也没催他,不知道过了多久,梁靖写了四个字,一切平安。

看着他的字,安王扭了扭眼。

实话实说,字有点丑。

***

萧宴宁从皇帝那里拿到梁靖的来信时,这一年都快过去了。

一般来说,皇子不该和边疆将士有太多牵扯,更别提书信来往了,容易让人起疑心。

安王也是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直接让皇帝代为转交。

就萧宴宁和梁靖那关系,本来坦坦荡荡,要是让别人转来转去更有嫌疑。

梁靖给萧宴宁的那封信安王连火漆都没盖。

至于皇帝会不会看,谁也不知道。

总之,信来得很坦荡。

萧宴宁等了大半年,终于等来了梁靖的消息。

本来还以为他会有很多话要同自己说,想说的话应该几页纸都写不完吧。

兴致勃勃打开信一看,就四个字。

平安,能来信,自然是平安。

可就没有别的话了?

战场上害不害怕?为什么要拼命登城墙?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