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滥情人情误思游艺”。
薛蟠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离开过家,这事当然非同小可。薛姨妈第一个就不放心,说你离开我,我就更不放心了。这个时候我们发现,决定大事的,还是薛宝钗。她就劝妈妈说,你不能管他一辈子,不如放他出去,就算冒一个险。如果真学坏了,那也没办法,这是他自己的命。所以这里面其实在讲一种因果:薛蟠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他妈妈要负很大的责任,因为这个妈妈从小把他绑在身边,薛蟠根本没有机会去学习和成长。
薛蟠离家,就引出了本回的第二个主题:“慕雅女雅集苦吟诗”。“慕雅女”是薛蟠当年抢来的香菱,薛蟠出门后,香菱就比较尴尬。薛宝钗请求妈妈让香菱去大观园陪她一起住。我们一再说,大观园是一个青春王国,只要住进大观园,就仿佛进入了一个充满梦想的天地。香菱看到黛玉、宝钗她们读书、作诗,一直很羡慕,就让黛玉教她写诗。后来史湘云也住进了蘅芜苑,湘云好为人师,又跟她谈了一些有关诗的风格的东西。于是在短短的时间内,一个被拐卖的可怜的女孩子,生命境界得到了很大提升。
这里面其实也在讲,一个人的命运,固然一大部分受制于天命,可自己的努力还是非常重要的。香菱这种苦读书、苦学诗的精神,也刚好对比出薛蟠的不求上进。他们共同构成了四十八回的两个主题。
“话说薛蟠听见柳湘莲逃走,气方渐平。”薛蟠想的是:你还是怕我吧,不然你干吗要逃走呢?其实柳湘莲未必是逃走,他之前就跟宝玉说过,他要到外面逛个三年五载再回来。“三五日后,疼痛虽愈,伤痕未平,只装病,愧见亲友。”虽然不疼了,可还是东一块疤西一块瘀的。如果有朋友来了,看到他脸上的疤,又要问来问去,所以他就假装生病,不想见人。
从这里你可以明显看到薛蟠很爱面子,可能身上的痛倒在其次。让他更难为情的是,被人打过之后,外面的传言。所以他想离开或者改变自己,跟这个侮辱有很大关系。这也是我为什么特别提到,这也许正是柳湘莲度化他的一个方法。就是他一生从没有受过侮辱,无法体会别人遭受他侮辱的时候,是多么痛苦。
转眼已到了十月,薛家各店铺的伙计,有算了年账准备回家过年的,“少不了家内治酒饯行”。我们知道传统的习惯是过旧历年以前,一定要把账算清楚的。到了年底,没什么生意,大部分人都准备回家过年了,临走前一起聚聚餐,有一点像吃“尾牙”。
其中有一个人叫张德辉,六十多岁了,“自幼在薛家当铺内揽总”,就是做总管。我们知道管理当铺很复杂,别人拿东西来当,你要估价;估计不准,就会变成“死当”。因为估价环节没有一个很固定的标准,里面可以做很多手脚,也可以捞很多油水,所以不是最可靠的家人,不会派去管当铺。不过做好了,利润也很丰厚。所以这个张德辉,“家内也有三二千金的过活”,相当的富裕。大概是因为薛家的主人去世,那薛蟠又有一点不成材,所以这个老家人才一直在帮忙撑着。但他“今岁也要回家,明春方来”。
临行前他就跟薛姨妈汇报:“今年纸扎、香料短缺,明年必是贵的。”这有点像现在的期货,其实也是一个学问,我不太懂。可是有时候听他们在讲,今年什么糖会涨价,或者米会涨价,所以需要随时对价格未来的走势做出判断,那其实是一个贸易的方法。当然大家在做这种期货买卖的时候,往往并不是真的有那些东西。上次有一个人和我说今年糖会涨价,你要买入多少糖之类的。我说,天啊!我哪有地方放糖。他就笑我说,你根本不懂,其实是看不到糖的。
张德辉是理财的生意人,所以他很敏感,认为明年这些东西的价格一定会涨。他说:“明年先打发大小儿来当铺内照管照管,赶端阳节前我顺路贩些纸扎、香扇来卖。”他想让两个儿子来当铺照管,自己顺路收购一些货品,“除去关税花销,亦可以剩得几倍利息”。这里的“关税”不止是我们今天讲的国与国之间的关税,过去的州跟州之间、府跟府之间都有关税。打个比方,就是我的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