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干两。”显然是早已经安排好的圈套,不但要让他得不到人,还要让他破财。贾瑞道:“这也容易。只是此时无纸笔。”贾蔷道:“这也容易。”贾瑞很呆,还没想到人家是在设计害他,贾蔷是有准备而来。“说毕,翻身出来,纸笔现成,拿来命贾瑞写。他两个作好作歹,只写了五十两,然后画了押,贾蔷收起来。”

你看,他们半夜三更大老远地跑来,身上竟然备了纸笔,贾瑞完全掉在了他们设下的圈套中。“作好作歹”就是两个人在讨价还价,最后写了五十两,画了押,算是有一个证明。这个文契在法律上有什么依据,我们也不知道,可是后来这一纸文契成为贾瑞走向绝路的一个原因。因为他根本没有钱,可他不赔钱,人家就要声张出来。其实借据上并没有写明是他调戏王熙凤,只说欠赌债多少银两,可见贾瑞这个人多没脑子。

贾瑞写了借据,画了押,觉得总可以走了吧,可是还有一个人等着找他算账呢。“贾蓉先咬定牙不依,只说:‘明日告诉族中人,评评理。’贾瑞急的至于叩头。贾蔷作好作歹的,也写了一张五十两欠契才罢。”一个叔叔给侄子磕头,可见他所有的身份、脸面都不顾了。

贾蔷又道:“如今要放你,我就担着不是。”意思是说王熙凤已经到太太、老太太那边去告状了,如果放了贾瑞,他们就有责任。其实王熙凤根本就不可能去告,这种事情闹出来王熙凤本身就要担很大的责任,所以这话根本就是骗人的。贾蔷骗贾瑞说已经声张出去了,你即使要逃的话也要很小心。“老太太那边的门早已关了,老爷正在厅上看南京的东西,那一条路定难过去,如今只好走后门。”他说这两条路都不能走,只能走后门,他们说是放他,最后他们还要再害他一道,而且这些人早就把一切设计好了。

贾蔷对贾瑞说:“等我先去哨探了,再来领你。这屋里你还藏不得,少刻就来堆东西。等我寻个地方。”贾蔷就把贾瑞带到了一个地方,叫他蹲在那里,然后他们两个假借一个理由走了。他们故意躲起来,贾瑞就蹲在那边傻呆呆地等,他完全相信了他们。贾瑞每一次中圈套都是因为他完全相信对方。贾瑞一步一步被作者放到一个最难堪、被侮辱的状态,可是也正因为这个样子,细心的读者会感觉到于心不忍,这么无奈的情欲最后被人如此摆布、利用、侮辱的时候,其实是非常悲惨的。

“贾瑞此时身不由己,只得蹲在那里。心下正盘算,只听头顶上一声响,‘嗗拉拉’一净桶尿粪从上面直泼下来,可巧浇了他一头一身。贾瑞掌不住,‘哎哟’一声,忙又掩住口,不敢声张。”他本来要叫出来了,可是马上觉得一叫会被别人发现,又把嘴巴捂住。贾瑞“满头满脸浑身皆是尿屎,冰冷打颤”。他的处境到了最不堪的地步,却连一声都不敢吭。这时,只见贾蔷跑来叫:“快走,快走!”可以猜出,贾蔷是倒了尿粪以后才到这里来的。

看到这里所有读者都会觉得王熙凤真是很过分,贾瑞都到了如此地步竟然还要再整他一下。可是对作者来讲,他一定要写到这种程度,满身大小便的结局其实就是贾瑞对自己的污辱,他必然要遭遇到一个最脏臭不堪的境况,因为人性的情欲不可自制的时候,结局必然不堪。

贾瑞满身屎尿,狼狈不堪,三脚两步从后门跑回家里时,已经三更天了,只得叫门。家里人开门看到他这样的境况,当然吓了一跳,问他怎么回事。他“少不得撒谎,说:‘黑了,失了脚,掉在毛厕里。’一面到了自己房中更衣洗濯,心下方想是凤姐玩他”。这个时候他好像才醒悟。可是,他虽然已经明白过来王熙凤是在玩弄他,却还是没有办法不爱王熙凤,惨就惨在这里。贾瑞“心下方想是凤姐玩他,因此发了一回恨;再想一想那凤姐的模样儿,又恨不得一时搂在怀内,一夜竟不曾合眼”。其实一直到死,情欲的煎熬贾瑞都没有办法摆平。最深的恨里面,常常就是最深的爱。那种情欲纠缠,他根本无法解开。

“自此满心想凤姐,只不敢往荣府去了。”仿佛事情到此就该完结了。可实际上却不会完,因为情欲煎熬并不在于人去还是不去。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