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眠枫现在已经没有心情去想,自己穿着外裤坐在床上,会不会弄脏床铺了。

时间在他的思考中变得很缓慢,眼前的一切都格外清晰,包括陆承阁的动作。

“等等……”郁眠枫艰难道。

在郁眠枫的目光中,陆承阁先是单膝跪在木地板上,须臾,身体前倾时外裤的紧绷让他意识到,维持这个姿势或许有些困难,于是便改为双膝跪地。

郁眠枫的瞳孔一下紧缩。

这种跪姿对于一个久居人上的掌权者来说,似乎是很令人屈辱的动作,就算郁眠枫曾想过报复一些人,也没有考虑过这种方式,毕竟侮辱性太强。

在传统的文化观念中,跪下也被视为一种服从,一种压制,如同陆承阁接下来要做的事。

然而陆承阁并没有这种屈辱想法,面色从始至终都沉静平稳,仿佛只是在做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仿佛这本就是他的义务。

郁眠枫低头俯视着男人宽厚的肩背,轮廓分明的面庞,和一丝不苟的衣衫,这些符号连同陆承阁身上沉稳的气质,一同构筑成了郁眠枫记忆中的元何初。

他垂着眼,那双向来没有情绪的眸闪烁了一下,哑着嗓子,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却什么话都没说出口,只是茫然地张了张嘴。

郁眠枫回忆着宴会上的场面,回忆那个侍者有些犹豫的神情,回忆盘中的甜点……怪不得那一盘甜点都是难嚼的食物,只有郁眠枫吃的那个甜品是容易入口的,现在看来,是被人有意为之。他或许意外打搅了某个人的“好事”?

这样漫无边际的思考并不能减缓郁眠枫的紧张,会是他预料的那样……

陆承阁要干什么?

不言而喻。

两个人的目光再次在空中交汇,这一次,陆承阁没有率先移开。

陆承阁缓缓的用手指勾着布料边缘,在他要继续进行这一动作时,他的手腕被郁眠枫攥紧了。

郁眠枫的身躯极其紧绷:“……”

他微微动了动嘴唇,即使是这种时候,他脸上也没有太多的情绪,又或许他只是因陆承阁的这番举动产生纯粹的茫然,而不知道该作出何种表情好。

陆承阁轻柔地将郁眠枫的手放到自己的后脑上,郁眠枫的手指陷入男人茂密的头发。

郁眠枫颤着手,最终没能说出任何话。

如果将一切事物对郁眠枫带来的愉悦分为一至十级,打游戏时的胜利对于郁眠枫来说是四级,自给自足也是四级,真正在大型比赛的赛事上取得成绩是六级,而此刻……是九级。

就如同平淡的从未泛起太大波澜的湖水,突然被人投入一颗石头,此刻带来的任何感觉都是强烈的。

视、听、闻、触、嗅,人的五感生而有意义,郁眠枫第一次强烈的感知到这件事。他的手指不自觉攥紧手中的头发,又忽然意识到会攥疼对方,缓缓松开,然而有些事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

陆承阁其实在通过郁眠枫的反应来判断一些事,郁眠枫松手后,他就不太能感知判断郁眠枫的情绪了,但没关系,他已经全部明白了。

陆承阁去卫生间漱口。

其实郁眠枫已经看到陆承阁喉结滚动,应该是不剩些什么了,此刻再去漱口也无用。但或许是为了留给郁眠枫一个独立的空间,陆承阁依旧大步离开,没有回头。

陆承阁缓缓合上卫生间的门,水龙头流淌的声音响起,郁眠枫这才如梦初醒般的开始整理自己。他抽了几张纸巾,却犹豫着不想将这几个脏纸团扔进垃圾桶里……只要想到这个屋子里有他存在过的证明,他便会不自觉的回忆起那些事。

那些纸团被郁眠枫抽了一张新的的纸巾包好,等待着一会儿直接扔到卫生间冲走。

不一会儿,陆承阁边推开卫生间的门出来了。

他仍是那副衣冠楚楚的模样,对待郁眠枫的态度如常,仿佛他们两个间没有发生任何事。随着陆承阁的一声低沉的“晚安”,卧室的门再一次被人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