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无法想象那样的哭泣,但此刻他们亲眼目睹的,是一位父亲撕心裂肺、近乎失态的哭泣。

警员们别过脸去,有人红了眼眶。

早知道真相这么残忍,这位悲痛的父亲甚至希望,永远被蒙在鼓里。

……

走廊拐角的阴影里,几位警员倚着墙。

询问室里,断断续续地传来替身小姐父亲的哭声,大家不忍上前。

“现在谁杀了周永胜,我都会觉得杀得好。”

“Madam曾,专业一点,注意纪律。”豪仔压低声音,“被莫sir听见,你又要被叫去谈话。”

“好好好,当我没说。”曾咏珊捏着手指在唇边做了个夸张的拉拉链动作。

不知道过了多久,询问室的门被悄悄打开一道缝。

小孙探出头来:“死者父亲的情绪稳定些了,可以继续做笔录。”

推门进去时,老人正用袖子狼狈地抹鼻涕。

祝晴默默递上一包纸巾。

时隔十年,那位替身小姐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名字。

她叫阮文静。

“能说说她失踪时的情况吗?”

“她非要进剧组,当什么明星。说打零工的时候认识了个大导演,要跟着学拍戏……大导演为什么偏选中她了?天上掉馅饼,肯定没有好事。”老人攥着纸巾,“我就劝她,安安稳稳找个工作多好,不要发明星梦。”

“文静嫌我老古板。她说,我不懂她。”

“也许,我真的是老思想了……”

老人的声音又开始发抖。

“那天她摔门就走,再也没回来。”他浑浊的眼睛里蓄着泪水,“这十年我每天都在想,要是当初……要是当初我顺着她,是不是她遇到什么事,会回家对我说。”

祝晴和小孙看见老人布满老茧的手不停地揉搓着那张纸巾,就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止住颤抖。

“你们说她是怎么死的?怎么会死在大海里?”

“是……是意外吗?还是”他的呼吸像是滞住,长久地问不出下半句话。

死者阮文静,比顾旎曼大两岁。

这位父亲已经年过六十,当年就反对女儿做替身,更不会关注娱乐圈的是是非非。

老人说妻子早逝,他独自把女儿拉扯大。或许他不懂得如何做个好父亲,只知道劝女儿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梦想。在他眼里,阮文静相貌平平又没有背景,找一份安稳的工作朝九晚五,怎么都比在剧组里永远当别人的影子来得强。

可正是这份反对,让阮文静愈发想要证明自己。

场务老刘说过,她在剧组比谁都拼命。

他们说,她太天真了,一个替身而已,顶多也就是跟着顾旎曼喝一口汤。

但也许,当年的阮文静,也想闯出自己的一片天。

“文静她……从小就好强。”阮父喃喃自语。

“十年前顾旎曼和周永胜殉情的事,你知道吗?”

阮父怔愣着摇摇头。

那时,他始终在寻找女儿的下落,哪里还有心思关注这些。最初,他并没有往坏处想,以为女儿只是赌气,或者跟着新剧组去了其他城市。他记得女儿摔门而去时倔强的背影,她撂下话,一定要做出一番成绩让他看。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女儿始终没有回来。

阮父了解自己的孩子,文静虽然倔,但最孝顺懂事。就算再生气,也不可能不回家的。

阮父渐渐意识到不对劲,开始发了疯似的寻找。

这一找,就是十年。

小孙突然打断这位老人的话,询问周永胜死亡时他的行踪。

这个准确的时间,对于阮父而言是陌生的,他仔细回想:“应该是在家。”

“为什么要问这个?”

但显然,他已经心力交瘁,就算警方没有回答,也不追问缘由。

最后,他佝偻着背,小心翼翼道:“那个银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