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咏珊:“方颂声的事,不是倪芳润和李学仁告诉你的。”
“不是。”李子瑶说,“DNA检测报告刚出的时候,我偶尔听爸爸妈妈提过,但都是隔着房门……他们只说对不起我,但不愿意让我知道那些事。”
当年,倪芳润和李学仁不希望女儿生活在仇恨里。他们选择沉默,用谎言为李子瑶筑起围墙,挡住隐蔽角落里的阴暗,让她放下过往,在阳光下长大。
是直到他们离世,拿着倪芳庭寄来的信,李子瑶才将当年发生过的一切拼凑完整。
“其实我一直在查,信里说的那个‘姓方的’,到底是谁。”
“小时候懵懵懂懂的,一个人生活,连维持温饱都成难题,哪里有余力追查。”
“后来认识了戴枫,我们过得很好,小小出租房就像是我们俩的家……当时我几乎要放下执念,但是,十四岁到十七岁之间那些美好的回忆,扎在我的心底,生了根,我……我没有办法。”
“那个时候,调查有了些眉目。倪芳庭给我留下的信息是,那人姓方,比我妈妈大十几岁,是个钢琴老师。”
那是几个月前的事,李子瑶已经辞了兰桂坊的工作,去一间发廊当学徒。
他们叫她“洗头妹”,客人平躺着,随意拿起架子上一本杂志翻开,李子瑶的双手浸在洗发水的泡沫中,目光却被杂志里方雅韵的采访吸引,目光停留在她父亲方颂声的名字上,直到泡沫打湿客人的脸,她遭到投诉被店长痛批,脑子却仍旧是木的。
前后十年时间,她终于找到那个曾经伤害母亲、害得他们一家人分别十四年的罪魁祸首。
“在妈妈身上发生的事,我从来没有和戴枫说过。”李子瑶说,“那时候,我们俩的生活已经逐步进入正轨。但是我找到方颂声了,我知道,不管是为了爸爸妈妈,还是为了自己……我必须杀掉他。”
李子瑶抬起眼。
她的眼神中没有一丝后悔,强调道:“活到六十岁,都算他赚了。”
李子瑶和戴枫提了分手,搬离他们的出租屋,重新回去和罗薇薇合住。
“我没有读过很书,也没有这么聪明。”她自嘲一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你们也看到了。”
李子瑶去应聘琴行前台。
她年轻漂亮,稍稍主动,方颂声立即上钩。
“他让我搬去和他一起住,我没有同意。”
“当时我想的是,找一个机会,直接杀掉他。至于想办法脱罪没必要了。”
“但你没想到,方雅韵来找你。”黎叔沉声道。
李子瑶点点头:“她问我,要不要和方颂声结婚。”
过了好久,她笑着摇摇头:“雅韵比我聪明。”
……
方雅韵记不清自己这是第几次来到油麻地警署的审讯室。
之前明明是提着一股劲,但现在,她忽然累了。
紧绷的神经垮下来,方雅韵漂亮的双手在审讯桌上交握。
“聪明?没有吧。我只是觉得,两个人一起下手,比一个人下手的胜算要大。”
“子瑶想要和他鱼死网破……开玩笑,为什么要为这种人搭上自己?我们要活着,还要活得很好。”
“先让他们结婚……我们才更容易制造机会。子瑶同意了,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才刚认识没多久,却互相信任。”
方雅韵想起什么,就说什么,有一搭没一搭的。
但至少这一次,她愿意配合警方。
“聊聊周令仪吧,你的妈妈。”审讯室的警员说。
“我妈妈……”
方雅韵记忆中的妈妈,温柔善良,唇角总是挂着微笑。
她们母女俩在家时,妈妈陪着她,握住她小小的手,抚过黑白琴键,动听的旋律在指间流淌,那是她对音乐最初的向往。
和母亲周令仪相比,父亲方颂声要严厉太多了。他弹了一辈子的琴,却没有弹出名堂,所有将所有希望寄托在自己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