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于妆台前梳了个娇妍的发髻,刚簪上第一支紫桃小簪,便听门外有人通报,战云霄来找。

织愉应允战云霄进来,请他在外间帘后落座,暗藏欣喜道:“是太祖派你来的,还是你父尊派你来的?”

战云霄注视魔花屏风上,由烛火倒映出的一抹倩影:“我父尊叫我来告诉你一声,明日戌时到宫城斩天台等候。”

“明日戌时?”

织愉讶然地抬高了音量,戴发簪的动作顿住。

战云霄:“怎么了吗?”

织愉:“戌时出宫,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

战云霄:“你是要去见太祖议事,就算急着赶回来,起码也要在丑时以后。”

织愉拧眉,手中簪子因烦躁无意识地敲着桌面,“不能改个时间吗?”

“父尊想约见太祖也并非易事,既然定下了,便改不了。”

战云霄道,“入乡随俗,魔族与灵云界习性不同,偏向昼伏夜出。你要习惯。”

织愉无言,心中更为烦躁。

这不是习不习惯的事。而是她的囚龙之毒,如今的毒发之日恰是十五日。

去年八月十五那天,她离开梦神山回到仙府后不久,囚龙之毒便发作。

那时她昏昏沉沉地把自己关在房中,还害怕是因为谢无镜死了,她吸收了他的仙气,有所感应,才会如此。

后来记起,谢无镜说过,他们在相庭山圆房那次,导致囚龙之毒推迟。

原来,圆房那几日,恰好是到十五日止。

没了谢无镜的仙气,她只能用天谕给的应龙神胎粉缓解。

应龙神胎粉的神气精纯暴戾,解毒之时她的反应,与用谢无镜的仙气完全不同。

织愉为难地眉头都要拧在一起了:万一在见太祖时毒发了,那可怎么办?

织愉越想越烦,随手将手中簪子扔出去。

久不闻回答,反而见她砸东西。战云霄不解地追问:“究竟怎么了?你告诉我,也许我可以帮你。”

他帮?

来了魔界之后,因魔气所致,囚龙之毒隐隐要发作起来的感觉一直在她身体里盘桓,难以消散。

战云霄这个魔可帮不了她。

织愉:“无事,明日戌时便明日戌时吧。我还有事,请你先离开。”

可是接近太祖唯一的机会,她不去也得去。

织愉从储物戒里取出新簪,插于发间。发髻都梳好了,爱美如她,就算不见人她也会打扮。

魔太祖即将登位,战云霄作为魔三太子也确实有很多事要忙,便没有强留。

屋内只剩织愉一个人。她慢条斯理地梳妆好,心绪还是无法平静。满面忧愁地斜靠在榻上。

她有好多话想抱怨。

可是无人诉说,不自禁哼哼一声,发泄情绪。

若是谢无镜还在,她就能跟他说了。

他一定会认真地听她说,然后安抚地轻轻拍拍她,让她依偎进他怀中。

织愉想不起来自己有没有告诉过他了。

他的手很漂亮,却冷硬如冰骨。尤其握着刀的时候,会让人觉得那是一双毫无血色、没有温度的杀戮之手。

可每当他轻抚她的发顶,轻拍她的背,她都会觉得他的手好暖,让她感到安心。

织愉身体微微蜷缩起来,侧睡在柔软棉衾之间。想着谢无镜,渐渐平复满腔躁意。

算了,随机应变吧。

届时叫香杏偷偷跟着。

翌日酉时,斩天台。

织愉着一身槿紫绣蝴蝶兰大袖,外套幻紫绒大氅,坐步辇而来。

她下辇,扶了扶发间摇晃的流苏金梅钗,腕上铃铛手链叮铃作响,款款走上斩天台。

待看见斩天台上人影的刹那,她的笑僵在嘴角。

“夫人,你来迟了。”

战云霄向她走来,要牵她与他共乘一骑。

织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