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监荥阳郡内有几处这样的塘堰,倘若没有或是塘堰太少,二哥就让他带人多多勘察可修筑塘堰之地。”
“最后一字便是通。这一带河道北高南低,河水裹挟着大量泥沙流过来,泥沙沉淀后就容易在河道中间堆积出大大小小的沙洲,一旦出现沙洲,河水就容易只流往一侧增加南岸河堤的压力,所以当地应该趁秋冬水少时及时组织人力清理淤泥沙洲,恢复主河道的通水能力。”
秦炳听一个字记一个字,听完第四个,前面三个一下子忘得差不多了,就让妹妹再给他讲一遍。
庆阳的食指便沿着黄河河道移动起来,拦是修筑河堤,引是开挖沟渠。
舆图上没有沟渠,庆阳便指着黄河南面一条名为“鸿沟”的河流道:“二哥可以把这条河当成一条沟渠,你看,如果在这里挖通一条渠将黄河与鸿沟河连通,这条鸿沟岂不也成了一条可以分流泄洪的河道?那么既然要用它分洪,就得保证它的河道是畅通的,保证它两岸的河堤也修得足够坚固避免这边泄水成洪……”
说到一半,庆阳的手指顺着鸿沟河道一直往南,随着它汇入了另一条更宽的河流颍河,颍河再往南就出荥阳郡了,但凭着庆阳对大齐所有水系的了解,她记得颍河最终汇入了淮河。
史书记载的黄河水患可证,光靠修堤是拦不住这条大河的,普通的小沟小渠分水也有限,可如果能人工连通一条大河为黄河分流……
庆阳激动地看向旁边的二哥。
秦炳:“……得了,我去跟父皇说,还是你去巡堤吧,这些我不懂也记不住,办砸了更耽误事。”
庆阳心里有了大计,也觉得自己亲自去考察才行,该让地方都水监去做的也只有她才能安排清楚。
巡堤的事情重新推给妹妹了,秦炳坐到一侧的椅子上,想想明天还得去趟荥阳卫,秦炳烦恼道:“我也想摸清楚那些武官的底细,可是该怎么去套话啊?”
庆阳看看二哥,道:“二哥想岔了,郡守等文官的政绩在整个郡的民间,我们无法两三天走完整个郡,所以才要摸清楚这些文官的秉性,仔细分辨他们话中的真假,同时让他们知道我们什么都清楚,这样将来他们才不敢太过敷衍朝廷政令,不敢在折子里虚编政绩。”
秦炳:“武官不一样?”
庆阳:“没有战事时,武官第一要务是勤于练兵保持军队的战斗力,那么五千多个士兵聚在一起,二哥观武就能判断出这些将士的强壮与否以及军营士气,然后再检查检查军械战甲的完好情况,问问小兵们平时兵饷冬衣的发放情况,就能看出将领是否有明显的贪污、苛待士兵之举。”
秦炳:“那我这两样都做了啊,我观武,让张肃去查的军械。”
庆阳:“二哥该亲自去查,因为地方将士可能一辈子也见不到一次皇族人,只有二哥查得细,将领才会敬畏二哥敬畏皇族,只有二哥亲自跟底下的小兵们打成一片,小兵们才会因为这份关怀与殊荣更加认可二哥以及我们皇族。二哥让张肃去,便是将这份威望与军心给了张肃,那父皇带你我南巡的意义又何在?”
明君施行仁政,确实能得到民心,但明君深入民间宽抚百姓,一桩桩君民佳话传下来,更能巩固这份民心。
父皇为政十几年,文治武功天下太平,再没有地方势力能撼动父皇的江山,父皇深知这点,所以他给大哥监国的机会让大哥提前统领朝堂的文武重臣们,给她与地方文官们近距离打交道的机会,让她在地方官员们中立威使得这些人无法再反对她入朝,让二哥在地方军中扬名,让天下将士们知道皇族还有位勇武过人的亲王。
只有兄妹齐心,只有秦室皇族稳占民心,有朝一日父皇终将离去时,大齐江山才不会生乱。
秦炳都听呆了,回神时见妹妹又在细细观察桌子上的水系舆图,秦炳不由地盯着妹妹的脸,在妹妹长成大姑娘后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端详了一番妹妹,跟着问出了心中的困惑:“妹妹,这些都是父皇教你的,还是你自己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