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武帝笑了,亲亲她的头顶道:“朕在乎,朕对你好,就不能让人怀疑这好是假的。年后朕就让他进京,老三大婚了,让他做外祖父的也喝杯喜酒。”
丽妃反驳不了,担忧地问:“皇上准备给他封什么官?不许太高了。”
兴武帝:“他都这把年纪了,为了讨好朕实打实地折腾了好几年,就让他去翰林院当个学士吧,他还有精力就去编书修史,没精力便只管领份俸禄安享清闲。”
丽妃放心了,翰林院是清水衙门,既没什么大权也不值得旁人巴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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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帝驾回京,到了腊月,驻守边关的各位总兵又到了三年一回京述职的时候,他们进京了,顺便把兴武帝托他们教导的几个年轻儿郎带了回来。
张肃的两个哥哥张坚、张恒也回来了,见到弟弟都先贺喜弟弟得了皇上的赐婚,至于弟弟高不高兴给小公主做驸马,这事根本不用问。张坚在云州见过弟弟亲自去街上给“三皇子”选礼物,张恒则见过弟弟下雨的休沐日也坚持去给三皇子请安,再在确定小公主没有出宫后早早回府。
卫国公府是一片克制的喜气,定国公府邓家就是一片愁云了,因为从福州水师回来的邓坤终于亲眼见到了父亲大病一场后的苍老面容,他跪在床前大哭,邓冲嫌儿子跟哭丧似的晦气,骂骂咧咧的,非要二儿子把兄长拉走。
邓坤哭完一通,随着几位总兵进宫陪兴武帝吃述职席时,邓坤就跪在地上恳求道:“皇上,臣不想再回福州了,臣想留在京城照顾家父尽孝。”
邓冲是从鬼门关回来了,但一场瘴疠摧毁得不光是他的身体更是他的元气,光今年秋冬邓冲就病了三场了,回回都是大动静,没有御医敢为定国公的寿数作保,哪怕三五年的安慰话都不敢空许诺。
兴武帝听不得邓坤提这个,摆摆手就准了,让邓坤年后去他原来待的西营补职,仍任一卫指挥。
四大京营下各有十卫,邓坤这一回京,他与弟弟邓泰同在西营,兄弟俩合起来就掌握了西营两卫万余人的兵力。
兴武帝答应得那么痛快,邓坤心里舒服了很多,不然他真觉得兴武帝在故意削减自家的兵权。
邓坤不愿意去福州水师历练,兴武帝就改派了吕瓒的儿子吕朝光,凡是有进取心的勋贵子弟兴武帝都给他们历练的机会,至于年轻儿郎们能学到多少本事,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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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武十七年正月下旬,领了翰林院大学士调任文书的当朝宠妃丽妃的父亲罗蟠第一次踏入了京城。
普通地方官进京做官,有钱的自己买宅子租宅子,没钱的就去住官舍,罗蟠命好,皇帝女婿直接赏了他一座五进大宅,足够他安置他那十几房老妾、小妾以及成年未中进士封官或未成年的嫡庶子女孙辈了,至于他的发妻,早于多年前病逝。
简单收拾收拾,六十六岁的罗蟠换上崭新的大学士官袍,进宫谢恩去了。
兴武帝特意召了咸王、小公主来御书房伴驾。
庆阳兄妹俩过来时,发现御书房外候着四位官员,其中三个都是熟面孔,只有排在第二位肤色微黑、后背微微佝偻的老者两人都没见过,但他穿着大学士的官袍,必然就是他们的外祖父了。
眼看老者偏头看来,露出一张虽然年迈却依稀能看出年轻时俊逸风采的脸庞,以及一双先是随意一瞥再是猜测紧跟着就变得激动隐隐含泪的双眼,秦仁便也不受控制地酸了眼睛,尽管他并没有将妹妹的几番告诫当成耳旁风。
“见过王爷、见过公主。”
察觉咸王眼中的泪意,罗蟠的心跳都快了,可紧跟着他就对上了旁边容貌酷似女儿的小公主,对上了小公主那双淡漠审视他的双眼,那眼神一下子让罗蟠记起了当年兴武帝进城前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审视他这个降城知县的眼神,所以他不敢再展露亲情,规规矩矩地跟着旁边的三位官员行礼。
回答他们的是小公主简练的“免礼”二字。
很快,兄妹俩就直接跟着何元敬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