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白璋一愣,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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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天,分明明媚晴朗,却突然浓云密布。天空压得极低,乌云滚滚而过,像巨兽的嘴欲将整个大地吞没。

裴沅祯带兵赶到的时候,电闪雷鸣,他望着地上成片的尸首,分不清哪一具才是裴沅瑾。

将士们四处寻找,尸体皆已血肉模糊。

有人说:“大帅,兴许人不在这。”

也有人说:“大帅,裴三公子应该被掳走了。”

突然,一阵雷电霹雳闪烁,犹如一把长刀劈开乌黑的云幕,泄出一束亮光。

那亮光照在树下?,裴沅祯看过去?,呼吸一滞。

树上绑着一人,无数箭矢插在他身上,远远看去?,竟像是浑身长满荆棘。

裴沅祯坐在马上,望着那人,不喜不悲,却心下?震撼。

曾想过无数种裴沅瑾的死法,竟不想是这么惨烈的一种。

他下?马,走过去?。

裴沅瑾头发凌乱,脸上、身上全是血水,身体和?脚被箭钉在树上动弹不得。但仅剩的一只胳膊却呈弯曲状,紧紧护住胸口的地方。

看见他来,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对他笑:“二哥,你终于?来了。”

裴沅祯问:“你为何这么做?”

从?收到他的信开始,他就?很疑惑。裴沅瑾不是投靠金昌了吗?按理说,若想打败他,借助金昌的力量确实大有胜算。

因为这一仗,他自己并未有多少把握。

但裴沅瑾在这个时候联系他,还暗示了金昌营中动向?。这也便使得他将计就?计做出一副假败的样子。

“可是......到底为何这么做?”他还是不明白。

裴沅瑾低低笑起来,开心道:“二哥,我?有孩子了。”

“想不到......我?事事输给你,但在最后还是赢了你一把。”

他艰难地抬手,从?怀里掏出个布包。

布包略微鼓囊,打开一看,里头有一封信和?一只小小的拨浪鼓。

信不小心掉落在地上,他瞥了眼,然后攥着那只拨浪鼓仔细检查,见并未损坏,松了口气。

只不过上头不小心沾了点血,他眉头微蹙,在身上找了个干净的地方擦了擦。

裴沅祯这才恍然,原来他死死护住胸口是为了护这些东西。

“二哥,”裴沅瑾说:“这些求你帮我?交给她。”

“也求你......”他嘴角呛了口血,缓了缓,继续道:“求你.......放过她们娘俩,好不好?”

裴沅祯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静静看着他。

裴沅瑾继续笑:“二哥,我?这一生?做过太多错事,可做得最对的就?是跟着二哥。”

“四岁那年,我?第?一次见你,你很冷漠......”他陷入回忆中:“后来我?摔倒了,你背我?回去?,我?才知道你外冷心热。从?那以?后我?就?每天在上学堂的路上等你,追在你身后说话。”

“我?六岁生?辰时,二哥偷偷送了我?一架木鸟......我?很喜欢。后来被父亲发现说我?玩物丧志,把木鸟摔了......你可能不知道,那是我?小时候收到最喜欢的礼物,至今还放在我?书房的箱子里。”

“还有八岁那年中秋,我?偷偷跑出来找二哥,我?们挤在一张床上睡了一宿。第?二天全府的人都在找我?,我?害怕,是二哥把我?送回去?的。但你可能想不到......”他呵呵笑起来:“我?很聪明,我?回去?后躲在柜子里,撒谎说在柜中睡着了,免了顿鞭子。”

“后来......后来......”

他唇边的血越流越多,沿着他下?颌染得脖颈鲜红。

裴沅祯道:“你不必说了,我?让人把你解开。”

裴沅瑾摇头:“来不及了,我?该有一死。今天万箭穿身,也算是还了当年阿箐的那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