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可疑之处?”他问。

“公子?请看这边。”孟钦德指着断裂的地方,说:“若是河坝经久未修而损坏, 这裂痕必定留下岁月的痕迹。可公子?仔细看, 裂痕干干净净并无污垢, 像是被人强行分开。”

“还有这个。”孟钦德捡起?旁边碎裂的小石:“若是水流汹涌而冲断,不可能有这么多碎石。”

裴沅祯凝眉:“你怀疑有人故意毁堤?”

“不是怀疑, 而是确定。”孟钦德道:“才?不久下官派人下水查看,公子?猜下官发现了什么?”

他挥手让人把东西拿过来。

当看清那些东西是战场上作?战的火药时, 裴沅祯瞳孔猛地一震。

“公子?,火药乃军营机密, 民间又岂会轻易获得?”孟钦德面容凝重:“想?必军中有人勾结岱梁,故意炸毁堤坝泄洪。”

说完,他后退行了一礼:“此事事关重大,下官不敢决策。”

裴沅祯负手,一下一下地摩挲玉扳指。风声猎猎,他整个人融进朦胧夜色中,浑身散发着寒气?。

沈栀栀站在堤坝下等待。虽不知他在想?什么,但清楚,裴沅祯此刻必定怒不可遏。

孟钦德也沉默不敢再言,实际上他心底有许多猜测。

整个荷县、乃至岱梁并非天灾,而是人祸。可为何有人不顾数万苍生也要冒险作?恶?

原因无非还是在去年?颁布的“改田种桑”政令上。朝廷要改田种桑,可百姓手上早无农田,岱梁大多百姓已沦为佃农。若是改了,岂不就?动了某些人的利益?

动利益恐怕还不算,从田地兼并中查出岱梁的腐败才?是那些人真正惧怕的原因。

是以,全力阻止政令是其一。

另外就?是......

孟钦德觑了觑裴沅祯的背影。

这么个年?纪轻轻的人便位居内阁首辅,权势滔天,众人既畏惧他的权势又嫉妒他的权势。

朝堂波云诡谲,想?把他拉下马的人定然不少,那么从岱梁做文章便是最好的契机。

空气?沉默良久,裴沅祯缓缓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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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冷厉,视线所过之处仿佛结了层冰,让人靠近不得。

“从今日起?,”他沉声吩咐:“务必彻查整个岱梁,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要放过一个!”

众人一凛,恭敬应“是”。

.

那夜之后,裴沅祯变得格外忙碌起?来,有时候天天出门,有时候一出门便是好几天才?回客栈。

沈栀栀在客栈里?待着无聊,整天跟阮乌吃了睡睡了吃,要么就?是吃饱去客栈后头的小河边散步。

这日,午歇醒来,天空下起?了雨。

沈栀栀不喜欢下雨天,到处潮湿不说,连衣裳也难晒干。

她从京城带来的衣物不多,晒了两天还没干,便全部?收回来想?着用炭火烘一烘。

这厢才?驾起?炭盆,就?听?见客栈热闹起?来。

她走出屋子?,站在栏杆边探头往大堂看。就?见许多侍卫湿漉漉地进门来,紧接着裴沅祯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似有所感?,抬头朝二楼看过来,跟沈栀栀的视线短暂地触碰了下,又收回去。

沈栀栀一直盯着他。才?五六日没见裴沅祯,没想?到短短几天他居然......变老了?

她赶紧跑下楼:“公子?回来了?用过午膳了吗?”

裴沅祯把大氅脱下丢给她,“嗯”了声,径自上楼。

沈栀栀忙接住,抱着潮湿沁凉的大氅跟着他。

“去打水来。”进屋后,裴沅祯吩咐。

沈栀栀又立马去打水给他洗漱。

她忙得跟个陀螺似的,待服侍完毕,才?得闲站在一旁暗暗观察。

这么仔细一瞧,发现不是裴沅祯变老了,而是下巴处冒出了许多胡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