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忠一抬手,方贵会意,忙带宫人们退下。
直等这太极宫中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裴忠才沉声问:“老二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免便知会有这一天,哪怕他已经在信中将前因后果交代清楚,但始终都有当面说清的一天,即便十万个不情愿,他也要逼着自己去回忆当日所发生之事,仔仔细细,再说一通。
裴忠听完,静默了许久,道:“所以杀老二的,和杀雷冲的,都是同一伙人?”
王免点头:“衣着相同,基本无误。”
裴忠却在这时皱起眉头,眼神锐利:“衣着?你们难道只凭衣着下定论,都没有将人仔细盘问过吗。”
王免身上冷汗一冒:“实在是当时事发突然,贼人行凶之后便火速逃离,留下的同伙皆已咽气,唯一幸存下来的武氏,因受到惊吓,也变得疯疯癫癫,至今都未恢复。”
“武氏……”裴忠将这两个字在口中咀嚼一遍,冷哼道,“老二尚且身死,她一个弱女子,又是怎么在那种境况下活下来的。”
王免战战兢兢地说:“自然是受,晋王殿下保护。”
“放肆!”
裴忠猛地一捶桌子,声音之大,令王免几乎魂飞魄散,低埋着头一下不敢抬,弄不清楚自己到底哪里说错话了。
裴忠心里压抑许久的悲痛,在此时倏然决堤,一发不可收拾,竟使得他难以自持君王体面,拳头砸着桌子,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他堂堂一个亲王,意气用事,蠢钝至极!为了保护一个女人,竟能弃自己的性命于不顾,弃江山社稷不顾,弃朕于不顾!他荒唐!”
“他也不想想他今年才有多大,正值青壮之年啊,该是何等绝情狠心,竟敢让朕白发人送黑?????发人,他简直枉为人子!朕本以为会看着他领兵回京,看着他骑着大马,威风凛凛的回来,都准备要大肆犒赏他一番,他倒好!没死在突厥人的刀下,为了一个女子的安危,竟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早知如此,我倒宁愿他马革裹尸,好过跌入那万丈深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裴忠越骂越是悲恸,最后老泪纵横,扶额只剩呜咽,无限惋惜道:“我的钰儿啊,我最骄傲的儿子,怎么该落得这么个下场,死不见尸,死不见尸啊,父皇连见你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你说你何苦上那山呐,你何苦……”
王免亦是抽泣,哽咽劝慰:“陛下节哀,是臣没看好晋王殿下,臣罪该万死,愿承陛下责罚。”
裴忠哀哭半晌,渐渐平复心情,哑着喉咙缓慢张口:“王爱卿,朕不怪你,朕死了儿子,你也同样死了女婿,你与朕同病相怜,朕怎么都怪不到你头上。”
“朕只觉得,他既然那么喜欢那个武氏,便不如将人赐死,送去下面陪他吧。”
56 ? 入宫 ◇
◎直接赐死◎
春日至, 冰雪消融,大地回春,晋王府中葱郁满园。
明月台处处好景, 也处处寂静, 透露出比冬日还要明显的萧瑟,了无生机。
忽然间, 一只锦雀划破寂静,从树下飞快掠过, 直冲树冠, 啼叫声清脆动人。
这动静惊到了树下呆坐的女子, 女子原本神情麻木,两眼无神,听到叫声后, 跟恍若梦醒似的,眼睛瞬间亮了,起身便去追锦雀,嘴里大喊:“二郎!二郎!二郎你等等我!”
绿意因早膳被克扣一半菜量, 特地去厨房理论了一番, 刚回来见武芙蓉这副样子,便知又犯病了,心一急连忙追着解释:“女郎!女郎您看错了!那不是殿下!那只是一只鸟啊!晋王殿下镇守漠北还没回来呢!”
武芙蓉却不管不顾,坚称那就是裴钰, 疯疯癫癫继续去追, 还笑称:“就是二郎, 二郎变成鸟来找我了, 二郎放心不下我, 特地回来看我。”
绿意急得泪花子直冒, 脚一跺继续追:“哎呀!女郎!”
晋王裴钰坠崖身亡之事乃为京中重密,没几个人知道,朝廷对外一律宣称晋王远在漠北尚未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