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芙蓉闭眼缓着气,眼角的泪珠清晰可见,悬挂在乌睫上,摇摇欲坠招人疼。
裴钰神清气爽,睡饱了餮足了,穿戴整齐临走前不忘俯身亲她一口,掐了把她的脸颊道:“好好补觉小乖乖,下午我派人来接你,且辛苦你一回,随我去赴场鸿门宴。”
武芙蓉一听这话睁开了眼,狐疑道:“什么鸿门宴?”
“我大哥的生辰。”裴钰道,“裴韶今年不知道抽哪门子疯,有百官给他庆贺不够,还非得在宫外府邸大摆上筵席,请众兄弟与他同乐,请帖既到手,岂有不去的道理,我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武芙蓉皱了眉头,将脸往里一别不想看他,冷声道:“那你独自前去便是了,何苦带我一起,我算是你什么人。”
裴钰“啧”了声,捏着她的下巴又把她的脸掰正,笑说:“真有你的,刚把本王吃干抹净,翻脸就不认人,我不管,反正你就得跟我一块儿去,你又不是带不出门,老子凭什么藏着掖着?”
武芙蓉转脸将他的手一甩,怒斥一句“滚蛋”,一拉被子钻到里面,不想再跟他说话。
裴钰被生生气笑,还是头回见她这么耍小孩子脾气,顿时觉得可恨又可爱,猜测八成是刚才欺负得狠了,委屈劲和起床气撞到了一块,眼下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
“好好好,我滚。”他的手掌沿着被子撑着的轮廓一路下移,找准熟悉的部位一拍,笑道,“别忘了打扮的好看点,听话啊。”
武芙蓉怒火中烧,不顾衣衫不整冲下床,硬是将他轰了出去。
待将门合上,那副娇嗔的怒容瞬时下沉,眼中一派冷静淡漠。
她现在有点弄不懂太子了。
按照她和冯究在红袖招吵那一架,太子显然是不想和裴钰再起什么大的冲突,他生?????性谨慎,爱惜羽翼,少了璇玑府,多了陛下的支持,于他而言便是万事俱备。其余的,利处越大,变动便越大,风险也越大,弄倒一个璇玑府已是要他半身性命,他不敢再赌。
那他今日是在干嘛?
难不成想借着同宴的机会,和裴二重修于好?
武芙蓉竟然觉得这条还算现实。
但,还是很怪。
入夜,太子府灯火通明。
裴温站在雕花廊下,人模狗样,本在同几个庶弟谈论平康坊哪家的胡姬最好看,听到底下人通传,抬首便是一笑:“哟,二哥来了。”
看到老二身边活色生香的大美人,他再度“哟”了声,眼睛都亮了,忙不迭小跑上前道:“武姐姐也来了?”
武芙蓉笑了笑。
她今日本是着了身淡茜色的衣裙,明艳不张扬,于场合而言十分得体,但见到姓裴的以后他非说不好看,硬拉着她到京中最好的成衣阁重新选了衣裳挽了发,弄得她一身从头到脚珠光宝气,十丈开外的人都能被她头上的珠翠闪到眼。
她从来不懂他的品味。
“当我是死的?”裴钰将武芙蓉往身后一拉,瞥着裴温,“再看眼珠子给你剜出来。”
裴温“嘁”了声,白眼快翻上天,嫌命长似的阴阳怪气道:“我再看一万眼我也不信你真给我挖出来,再说我武姐姐和你有什么啊,你等着,给老大贺完生辰我就进宫面见父皇,我求他将武姐姐赐给我,然后我一天天我什么事不干我就拉着武姐姐在你面前晃,哎我气死你。”
都不必等他真按话里的做,裴钰仅是听完脸色就沉了。
裴温见情况不妙,转身拔腿便溜,嘴里高呼:“大哥救我!”
殿门口,朱色鳞纹的毡帘一掀,出来个芝兰玉树般的人物,廊下本就亮堂的灯光,瞬时又明了几分。
裴韶望他二人,笑道:“都多大个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老二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就这讨打性子。”
裴钰冷哼一声,看表情仿佛在说:“我才懒得理他。”
不过抓着武芙蓉的手确实又攥紧不少。
人到齐,很快入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