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芙蓉站在张驭良跟前,语气既心平气和,又不带任何感情,只对他道:“在战场上看的还不够明白么?张怀满若是想救你,早会出手,何须等待。你在张怀满手下那么久,我不信你不清楚他的性情,竟还指望着他能为你报仇。事到如今,我们也不愿与你兜圈子,一句话,愿不愿意归降周军,你只需回答这个即可。”
张驭良目光些许闪烁,但看到裴钰转头看他,神情立马便又狠下来,冷笑一声道:“我若是不愿意,你们是否现在就要将我除之后快?”
武芙蓉指了下他头上的疤:“你自己都到这个地步了,又何须我们动手。只是你可想清了,你的妻小可都在洛阳城里待着呢,你死了没关系,但等周军破了洛阳城,他们的处境可就有意思了。”
提到家里人,张驭良的眼睛果真亮了亮,看向武芙蓉的目光里满是仇视与愤恨。
挺好的。武芙蓉心想,比刚才半死不活的样子强多了。
她转了身,对裴钰使了记眼神,示意他先带人出去,她和张驭良单独聊上片刻。
裴钰满眼都是不放心,但见武芙蓉神情坚持,只好带人退下。
走时不忘在她耳边道:“我就在帐外,有事叫我。”
感受到他的鼻尖稍微蹭过了耳畔,武芙蓉心尖颤了下,感觉有些古怪,点了下头未做声。
没过多久,武芙蓉从帐中出去,看到在帐外来回踱步的裴钰,对他扬了下眉梢,神情口吻俱是愉悦:“搞定了。”
裴钰喜出望外,迎上她道:“这么简单?分明他刚才还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怎么这就答应了,你跟他说什么了?”
武芙蓉道:“没什么,不过和他大致说了下当前的局势。孙子兵法里开篇就提到打仗离不开道、天、地、将、法五点。开头的道便是天道,老话说天道自在人心,张怀满为人小气重疑,手下冲锋陷阵的大将颇多,重职却皆为亲戚担任,唯恐领将心生不满投靠他人,他还将人家的家眷尽数软禁控制,如此作风,如何能得长久?所以洛阳城迟早会破,即便无外敌,内里的明争暗斗也够他们吃一盅的,他张驭良若是识时务趁早弃暗投明,到时候洛阳城攻下,他的家眷还能免除一死,若执意自寻死路,那我也没什么好拦的,只是可怜了他的妻儿罢了。”
武芙蓉认真说这一通,回过脸发现裴钰呆呆看着自己,也不出声,十分入神的样子。
便皱着眉问:“你发什么愣啊,到底有没有好好听我说话。”
裴钰眼睛一眨:“当然有好好听啊,你这就说完了?要是没说完就继续说,我觉得你认真和我讲话的样子,还挺好看的。”
周围都是来来往往的将士,他二人说话声音也并未有所顾忌,裴钰这句话一出,边上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武芙蓉脸颊刷一下便红了,生气不是,不生气也不是,只好跺了下脚道:“我跟你说着什么呢!你都拐到哪里去了。”
说完这她也不跟裴钰一块走了,气鼓鼓的样子,转身通红着张脸先行离开了。
裴钰不以为然似的,还冲着她扬声道:“生什么气啊,我就觉得你好看啊,好看不能不让人说吧。”
武芙蓉捂紧了耳朵,跑更快了。
裴钰听到身边部下的憋笑声,怪恼的,就近揪了一个照屁股便踹了一脚,没好气道:“笑个屁,有什么好笑的,这点才算什么。”
他真正想对她说的话,可比这要野多了。
夜晚。
武芙蓉用过饭,见校场中还有不少人在训练,便在边上小凑了下热闹,按照脑子里的标准姿势,扎了个稳稳的马步。
军中凡是裴钰近臣者,皆知她是女儿身,或是为避嫌,日常多为点头之交,并不与她打太多交道。
也就只有在这个时候,个别眼皮不活的小兵小将,看不出她的身份,以为她是寻常幕僚,才会上前攀谈一二,指点一下她的动作步法。
武芙蓉挺喜欢这种被平等对待的感觉,一般都会按照对方纠正的去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