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客挪开视线，低头看向自已的脚尖。

他身上穿的是统一的防寒服，脚上的作战靴因为尺码不合适，穿着有些磨脚。

这会儿没人，他干脆脱了靴子，光脚踩在地上。

库仓的地面冰冷，对于他来说却正好。

作为一个鲛人，泉客最讨厌的就是夏季，太过炎热的温度会极速蒸发他体内的水分，他不得不喝大量的水来补充水分。

没有水分，对于一条鱼来说是极其致命的。

鱼离不开水，人鱼这样，鲛人也是这样。

想到这里，泉客瞥了一眼笼子里的莱茵。

夏栀亲口承认，关他进笼子就是为了晾着他。

“与鲛人不一样，人鱼没办法长时间离开海水，在岸上，他最多只能停留三个多小时。”

泉客听懂了夏栀的意思。

三个小时后，她会来，对即将清醒又因为脱水而极度虚弱的人鱼采取一些必要措施。以此保障整艘船的安全，保证任务的完成。

至于这必要的措施会是什么？

无外乎割尾、割舌，以及……

在黑暗中，泉客看不清莱茵的模样，只能凭借感觉将视线落在他脖颈上。

那里的两个发声孔，对他们来说，同样是威胁。

他不知道夏栀会怎么处理？

划破他的喉咙又或者是将发声孔堵上？

不管哪一种，莱茵都不会好过。

从这里到挪威海岸，至少需要十几个小时……也就是说，这数十个小时的时间里，人鱼将一直饱受折磨。

泉客再次低下头，似乎是胆怯，也可能是愧疚，总之他没再看向那个笼子，也不敢打开灯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一直保持一个姿势坐着，直到双腿发麻。

库仓的门突然被人推开，光亮也随之照进。

夏栀走在前方，身后跟着两个泉客从未见过的面孔。

“闻人教授。”夏栀走近他，一如起初那般，递来卫星电话，“你的电话。”

泉客没有立即去接，而是看了眼她另一只手中紧握的刀，问了一句，“时间到了？”

“嗯，三个小时，他快要醒了。”夏栀将电话塞到他怀中，走到一旁打开库仓的灯光。

刹那间，整个库仓都明亮起来。

白色的灯光照在人鱼身上，映射到他的尾巴上，却没有以往漂亮。

离开海水将近三个小时，莱茵尾巴上的鳞片已经有些打卷，像是濒临渴死的鸟张开了嘴巴似的。

透蓝色的鳞片开始黯淡，颜色变深，甚至有些发黑。

泉客沉默盯着他，看了十分钟左右，直到夏栀打开金属笼，提起刀砍在他的尾巴上……

伴随着一声昏迷中的尖叫、嘶吼。泉客转过身，大迈步，逃跑似的离开了库仓。

甲板上突然刮起了大风，咸涩的海风钻进每一个毛孔。

泉客难过地皱起眉，终于接通了电话。

“喂。”

他的声音无端沙哑，甚至于有些哽咽。

闻人无恙很少听到他这种声音，猛得一听还有些不适应。

“你哭了。”一起生活多年，作为最熟悉泉客的亲人，他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对方情绪的变化，“哭什么，因为那条人鱼？”

泉客沉默着。

电话那头的人也沉默着。

过了许久，等泉客调节好自已的情绪，他才张口，轻声道：“受伤了，痛的。”

“因为痛流泪，珍珠，这可不像你。”闻人无恙轻笑，“你骗不了我的，你跟那条人鱼发生过什么，我都知道的……”

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泉客顿感不妙，空闲的右手攥紧，音量提高了几分，“你监视我！”

Chapter53:糟糕透了

听筒中传来泉客的声音。

带着愤怒的质问，并不能引起闻人无恙的情绪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