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人大部分说挪威语，少部分说英语，偶尔也有来自四面八方的游客说些别的语言。

莱茵没有系统的学习过，只在藏于下水道的时候，听到过一些简单的单词。

不可否认的，所有语言中，他最熟练的是挪威语。

莱茵把这归结于他和挪威一样寒冷，他们都属于极地，属于北极。

不过......人类社会中，使用最广泛的却是英语。

于是，莱茵抬头，用温和的目光看向泉客，试探着开口，“Rhine……”

“Rhine？”

泉客皱眉，思考片刻后，终于从那残存的知识中搜寻到这个词的意思。

“莱茵河？你还会说英语啊？”泉客往后靠了靠，习惯性去兜里摸烟，却发现自已根本没穿裤子，“那……以后叫你莱茵吧。”

他的声音比海风温和，碎发垂在眼前，遮挡住他冷漠的视线，只留下微微上扬的嘴角。

泉客总是这样，他的嘴角勾起，笑意却不达眼底。

莱茵盯着他略显苍白的唇，然后模仿他的语调，学习自已的中文名字，“莱茵河。”

“不对。”泉客看向夕阳，摇头纠正他，“莱茵。”

“莱茵。”

人鱼突然坐直身体，扳过泉客的脸，让他看向自已，无比认真地指着自已，重复道：“莱茵。”

我是莱茵

然后又指向他，“泉客。”

你是泉客

人鱼的神情过于认真，让泉客心中的那根弦一瞬间绷紧，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些什么。

他低头，与莱茵错开视线后，重新躺回了礁石上。

一条鱼而已，知道他的名字又如何？自已迟早要离开的，早知道不问了。

泉客面无表情地想着，心中暗暗告诫自已：他和人鱼这种生物可不一样，他不属于大海，哪怕他曾经属于大海……可现在，他只想成为一名普通的人类。

人鱼是野兽，是怪物，恶心又低劣，他不是。

泉客闭上眼，在海浪拍打礁石的声响中，内心愈发慌乱、烦闷。

北冰洋海域的一角，太阳缓缓落幕，隐入地平线以下，浸在深不见底的海水之中。

海洋再次迎来了黑夜。

这是北极圈以北，北纬70°的海洋上方。

八月中旬，Z港最热的月份，盛夏炎暑，枝叶繁茂。

同样的八月中旬，北极圈的平均气温却在零度左右徘徊。总体来说，尚在正常范围。

然而，泉客身处的礁石群，也就是人鱼的巢穴......气温竟格外怪异，昼夜温差大到泉客难以忍受。

傍晚时分气温还在零度上下，到了夜里，气温却急速下降，竟直接来到-28℃。

将近-30℃的气温，让泉客这条身体强悍的鲛人都打起了哆嗦。

严寒之下

泉客蜷缩起身体，沾水的睫毛凝结起一层冰霜，他双唇冻得发紫，抱住肩膀止不住地颤抖。

他是不怕冷，可他总归是条温带鱼，根本无法承受如此严寒。

将近零下三十度，像是坠入冰窟一般，令人无法忍受。

“冷。”泉客佝偻着身体，缩小与空气接触的面积，却还是忍不住哆嗦，转身断断续续道，“莱茵......我冷。”

躺在身边的那条鱼已经闭上了眼睛，或许是因为一天的奔波，他神情疲惫，躺下没多久就陷入了深深的睡眠。

泉客轻微的喊声下，他没有任何苏醒的预兆，甚至于皱起眉头，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泉客冷笑一声，盯着他的后背，怒火噌噌上涨。

他有理由怀疑，这条鱼是故意的。

他想冻死自已。

......

黑暗中的人鱼巢穴，只有轻微的鼾声，以及泉客牙齿碰撞的声音。

因为寒冷，他甚至收起潮湿的尾巴，变出属于人类的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