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回海洋之心，将这条鱼完完整整地送回北冰洋，这是他一早就做下的决定。

在前往奥斯陆的轮渡上，他对莱茵说的“等我”不是虚话。

按照最开始的计划：他会回到Z港，佯装屈从，在闻人无恙放松警惕后，从疗养院接回外婆，将她和谭诚一起送出国，送到一个闻人无恙永远都找不到的地方。

然后，他会履行承诺，救人鱼离开。

可事实是：谭诚的死为他铺好了一条更快捷的路，宽敞地通往自由大道……

他明明该恨谭诚的，为他的欺骗痛恨一辈子，此刻，他却恨不起来。

这根本就是道德绑架，谭诚那个混蛋，到死还不想放过他。

是想让自已一辈子都记住他，做那死去的白月光吗？

妈的，懦夫，他凭什么自杀，他还没有向自已赎罪呢！他凭什么自杀！

泉客痛苦地闭上眼，一瞬间就湿了眼眶，尖锐的疼痛让他喘不上气，扶住莱茵的肩膀缓了许久后，才又重复道：“我该走了。”

困在庄园的九年时光，他几乎没有出过门，一举一动都被严密监控，找不到任何出逃的机会。

直到闻人无恙主动找到自已，喊自已去北冰洋为他找到海洋之心……他们为此做了交易。

泉客早就知道闻人无恙的虚伪，那场交易不会算数，却实实在在是一次机会。

一次他冲破枷锁的机会。

他已经做了规划，买通了外婆疗养院的医生，在奥斯陆登陆那天，就是他们定下的行动时间。

偏偏那天，谭诚那个混蛋，自作主张……明明只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和外婆就能幸福。

想到这里，泉客再也憋不住了，低头痛哭起来，扶在莱茵肩上的手缓缓收紧，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抓痕。

与昨晚的痕迹交错在一起，让这条鱼赤裸的后背显得愈发性感。

莱茵像是察觉不到疼痛，他捏住泉客的脸颊，迫使他抬头看向自已，“为什么又哭？”

泉客摇摇头，不答反问：“拿到海洋之心后，你会离开吗？”

莱茵毫不犹豫地点头。

他必须尽快回到北冰洋，海洋需要他，族群需要他。

那颗心是属于大海，属于所有人鱼的。

失去海洋之心的人鱼，会变得癫狂，理智一点点丧失，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沦为杀人嗜血的怪物。

大海也会随之死亡，丧失生命和净化能力，冰川融化，海水重新沸腾，滚烫地侵占陆地，让历史倒退回亿万年前。

身为海洋的首领，莱茵不可能看着这一幕发生，至少他无法眼睁睁看着族人变成怪物。

所以他必须回去，承担首领的职责。

莱茵不知道怎么同鲛人解释，思索半晌后，只能强调道：“大海需要我。”

见泉客不说话，他又道：“你也需要我。”

他捏在鲛人脸颊上的手缓缓松开，一路向下滑去，轻柔地抚过鲛人的肌肤，最终捏住他的脚腕。

泉客不自在地往回收了收脚，却被他强硬地制止了动作，“别动了。”

人鱼的语气暗藏危险，泉客登时僵住身体，识时务者为俊杰，再来一次他可受不住。

他嗯了一声，刚要低头，又被人鱼先一步抵住额头。

莱茵的额头抵住他的额头，鼻尖贴住他的鼻尖，以一个温柔又眷恋的姿态，道：“我也需要你，我们一起离开。回家。”

“回家？”

泉客重复他的话，眼神晦暗不明，是莱茵看不懂的情绪。

他正要仔细端详，却突然被泉客用力推开，“我真的该走了。”

泉客的动作有些焦急，像是在逃避什么。慌乱地从莱茵怀中起身，拿起还在滴水的衣服，不管不顾地往身上套去。

他背对着人鱼，一颗心怦怦地剧烈跳动，如鼓点般密集。

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却也不傻……他知道这是心动，知道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