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一时又静了下来。
裴令仪望着元韫浓的眉眼,忧虑沉重地压在心头。
病梅孱竹,又该如何偕老……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已是千疮百孔,太医私下早已断言,本就是油尽灯枯,并非长命之人,需终身将养,不然便可能引发旧疾。
而元韫浓是自幼体弱,心脉之伤,多思多虑。
太医令亦是忧心忡忡,直言这是一辈子的事,需要静心颐养,方能不过早香消玉殒。
被伤病掏空了根基的人,太医也是愁得不行。
裴令仪不敢想,也不配再想。
能像此刻这般,已是天命对他近乎最大的恩赐。
他怎么还敢奢望更多?奢望那白头的可能?
他缓缓地垂下眼睫,遮住了眼底那片翻涌的灰暗。
元韫浓似乎并未察觉他瞬间低落的情绪。
她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重新落回奏疏上,翻开了新的一页。
直到夜间洗漱完都要睡下了,元韫浓瞧裴令仪还是恹恹的。
“做什么呢?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半点不喜气。”元韫浓瞥了他一眼。
裴令仪顿了顿,坐到元韫浓身边。
他抬手摸到元韫浓的眼睑,然后一点点滑下来,指腹摩挲元韫浓的唇珠,“阿姊……”
元韫浓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还是问:“怎么?”
“没关系,我每次都喝了药的,不会怀上的。”裴令仪轻声说道。
然后越贴越近,嘴唇贴上了元韫浓的唇瓣。
两人倒在云锦被上,单薄的衣衫也一点点褪去。
“过段时日便去宗族里挑一个孩子过继来吧。”元韫浓在喘息间说道。
“好,元氏宗族的孩子也有和阿姊相近的血脉,一定是很好的孩子。”裴令仪应声,“阿姊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他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想象,“我觉得女孩就挺好,像阿姊的孩子。”
可见他是没想过有自己的孩子了。
元韫浓都觉得是前世被打掉的那个孩子给他留下了阴影。
裴令仪的吻落在元韫浓的颈间,“我不需要后嗣,也无需延续我的血脉,我只要有阿姊就够了。”
他不想再有人来分走元韫浓为数不多爱,也不想元韫浓遭受生育的痛苦,往鬼门关上走一遭。
现在这样就很好,已经足够了。
元韫浓对于有没有自己的子嗣这件事情,并没有太大的所谓。
如果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健康孩子,那最好。
但是如果没有从宗族里过继一个孩子,那也没有什么所谓。
“我想死在阿姊后头。”裴令仪浓密纤长的睫毛扑朔着,唇舌流连在每一处。
元韫浓伸手点他眉心,“干嘛咒我?”
“因为留下的人太痛苦了,因为我不想再留下阿姊一个人。”裴令仪说道,“我会处理好一切,然后相随在后。”
“所以我说啊,你才是虞姬呢。”元韫浓轻叹般笑了笑。
裴令仪的指腹摩挲着元韫浓的眼尾,“一会就好,我比阿姊晚一会就好,阿姊要等等我,只要等一会就好。”
“一世,两世,你还想跟我纠缠第三世吗?”元韫浓整个人都犹如蒸腾的霞云般泛着粉红。
“想,我想,做梦都想。”裴令仪俯下身,“一世真够?两世也不够,我想生生世世。”
因为裴令仪慌忙而沉重的动作,元韫浓有些颤抖,“你就不会腻吗?”
“不会,我只想要阿姊。”裴令仪说道。
就连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困住元韫浓。
元韫浓喜欢这些,但又不想一个人被困住,所以他陪元韫浓一起。
于他而言重要的是元韫浓,只可惜这世上不只是他和元韫浓两个人,而有万物万灵。
“不要厌弃我……”裴令仪的吻印在元韫浓的眉心,“是阿姊不要丢下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