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韫浓一言难尽。

沈川是给裴令仪留下了多大的阴影?

裴令仪道:“我见过,我见过那时候的阿姊和沈川。《凤求凰》结束了,阿姊和沈川相视而笑。所有人都在说你们郎才女貌,世家子女联姻,又是青梅竹马的世交,多好啊。”

“可我和阿姊就没有,他们也会这样说我们吗?阿姊做了皇后以后,那些人也会说帝后情深吗?”他的声音越来越轻了。

裴令仪去抱起了那一把琵琶,垂眸看着琵琶弦,“可明明我也算是和阿姊青梅竹马长大的。”

“就为了我和沈川合奏过的一曲《凤求凰》?”元韫浓问。

“我虽然不擅音律,但弹奏琵琶,也还过得去。”裴令仪扣了两下弦。

像玉佩碰撞般清脆悦耳的声音。

他抬眼看向元韫浓,“阿姊可否与我合奏一曲?”

元韫浓扬眉,坐到了古琴前,“奏什么?”

裴令仪乌黑的眼睛闪过一道莹润的光亮,“《长相知》好不好?”

“《长相知》?”元韫浓念了一遍。

倒是挺符合裴令仪的。

她念出了词句:“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不。”裴令仪轻声道,“即使是如此,也不要分开。”

元韫浓微微一怔,低眸叩响琴弦,“弹吧。”

裴令仪不善音律这件事情元韫浓是知道的,他虽然喜欢音律,但也只是能赏得来,真论起来也没有什么天赋。

但是他说弹奏琵琶还算过得去,绝对是过谦了。

元韫浓见他右手金拨翻飞,左手转腕拢捻,奏技巧相当娴熟。

金铃玉佩相磋切。

裴令仪微垂眼睑,眼尾天然的绯色如凝血,脸色苍白,薄唇抿成冷冽的弧。

额间碎发垂落,在眉眼投下阴翳。

但他偶尔望向元韫浓,目光又化作春水。

花翻凤啸天上来,裴回满殿飞春雪。

如凤鸣般清亮高亢,又能似雪花飘落般轻柔细腻,宛如仙乐。

一曲终了,元韫浓刚将掌心覆盖上铮鸣的琴弦,一道阴影就覆盖了上来。

裴令仪抱住了她,将脸埋在她颈间,“……阿姊。”

“做什么?”元韫浓掌心压住了琴弦。

“这回站在阿姊身边的,和阿姊合奏的人是我。”裴令仪轻声说道,嘴唇蹭过元韫浓的脖颈。

元韫浓有些痒,“是你。”

“我很高兴,阿姊,今日于我而言,就如同梦境一般。”裴令仪带着低低的笑语,亲吻上元韫浓的唇瓣。

纠缠间被抵到了窗边,被风一吹,几滴细雨破碎在元韫浓的眼睫间。

她清醒了几分,樱桃酒的醉意还萦绕着她。

元韫浓一个激灵,手臂抵住了裴令仪的肩膀,“把窗关上!”

当初她能透过窗看到裴令仪,裴令仪也能打开窗看见她和慕湖舟,谁知道一会会不会有人也在金明池听雨呢?

“阿姊放宽心。”裴令仪低笑着伸出手,关上了窗,“不会有人的,但我也不舍得阿姊吹了风受凉。”

瀑布冲击着,水珠飞溅,滑艳泛红的花瓣凝着露珠。

咀英嚼华,从窗边到琴上,从榻上到桌上,再从椅子里滚到地上。

元韫浓几次受不住,想要逃,又被裴令仪扣着手腕拉了回来。

涨得不行了,裴令仪的手掌按在元韫浓的小腹上,哑着声问:“阿姊,他到过这里吗?”

“你、你……”元韫浓哪里还说得出话来,话也说不利索了,只呜咽着打颤。

许久过后,裴令仪从身后拥着元韫浓,“阿姊。”

也就元韫浓现在没力气搭理他,不然肯定扇他一巴掌。

“好了,结束了,不再来了。”裴令仪含笑支起身子。

他爱怜地亲吻了元韫浓汗湿的鬓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