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什么要活过来?又或者说,你为什么重来一生以后,还不愿意放手?”元韫浓反问,“如果你真的那么想,放手难道不才是更好的吗?”

她说出前世裴令仪死前的话:“这样就不苦了,清都,我不苦了,你也不苦了。”

裴令仪只是摇头。

他握着元韫浓的手腕,眼睛里闪着泪光,“我不放手……”

元韫浓看着他,眼眶泛酸,“清都,你真的爱我吗?”

“真的不是想要有人陪你,把我当成禁脔吗?你有没有想过,你或许只是怕一个人。”她轻声问,“所以之前是水妃姐姐,现在是我。”

“不是的,前世我感恩她对我的善意。”裴令仪还是摇头,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所措了一样,“我爱你,我真的爱你,从头到尾爱的都是你……”

他尾音都带着颤抖:“阿姊,你相信我,我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别丢下我……”

元韫浓闭了闭眼,眼下一处痣如点漆,犹若星辰碎光,“我没打算丢下你,我们已经捆绑得太深了,我只是不想再和你这样彼此伤害下去了。”

对于她来说,她重活一世却向最落魄的裴令仪伸出手,除了考虑过出路以外,无法忽略的是那一抹恻隐之心。

她的选择只有慕湖舟和裴令仪,而慕湖舟终究有齐家的血脉,背后是太后他们。

所以她又扶持了裴令仪,来保证第二条出路。

到了现在,元氏已经和裴令仪捆绑得太深了。

元韫浓也无法否认,她不只是恨裴令仪。

只是爱恨都模糊了。

两世了,她累了。

第86章 求你

“你骗我,你就是想要丢下我……”裴令仪含在眼眶里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你就是想要不管我了,你就是不要我了!”

在元韫浓面前,他习以为常地自轻自贱,自怨自艾。

说到爱,他想到的是元韫浓。说到恨,他依然想到元韫浓。

无论生死,他想的都是元韫浓。

人生百年,他所活不过短短几十载,他被规训被束缚,被期待被怨恨的一生。

元韫浓是他为自己而活的一瞬。

元韫浓不爱他,元韫浓只爱他陪伴自己坠落,那种唇亡齿寒的连带感。

所以元韫浓觉得他也是这样。

但他不是,他怎么能还不看清自己的心?

他们分明从未分离过,可也从未真正在一起过,经年之后又算是真正意义上的重逢。

偏问此恨浓不浓。

“阿姊恨我吗?要是恨我,别用这种方式罚我好不好?你可以打我,骂我,杀了我也好……别不要我……”裴令仪哽咽得不行。

他只是握着元韫浓的手,像是握住了救命稻草,“是我当狗当得不好吗?还是阿姊不需要我做刀了?”

元韫浓近乎绝望地看着眼前哭泣的裴令仪,她到底该拿裴令仪怎么办?

妄图用死亡去拴住别人的人实在是恶毒至极,可怕至极。

同时又可怜至极。

裴令仪终于崩溃般跪倒在地,他环抱住元韫浓的腰哀求:“求你……阿姊,求你了……”

元韫浓低头看着裴令仪,裴令仪将脸埋在元韫浓的腰腹间,肩膀在细微地颤抖。

元韫浓的指尖拂过裴令仪的鬓发,轻声道:“清都,不要自苦啊……”

风里裹着枯叶与霜花的气息,廊下铜铃被吹得叮当作响,惊起檐角栖息的寒鸦,扑棱棱掠过蒙着薄雾的天际。

裴令仪还是跟在岐国公府里一样喜好声乐,爱惜花木,所以清河王府也一样廊下系铃,惊吓鸟雀。

但是也跟岐国公府一样,鸟雀照旧来。

元韫浓看向窗外,早已经是百花落尽。

冬天要来了。

“清都,要冬天了。”她阖上了眼睛。

大惊大恸之下,元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