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韫浓笑了笑,“我现在不就是相当于把性命交托给你了吗?”
哑奴红了脸,想要回赠给元韫浓些什么以表珍重,但是摸遍了全身也没摸到什么。
于是她郑重其事地割了一缕自己的头发下来给元韫浓,在元韫浓手心里写
割发代首。
元韫浓险些被她逗笑。
哑奴不好意思地告诉元韫浓,北州很多人都没法回家,都会割发代首,以表回家了的。
元韫浓这还真不知道,因为哑奴还了解了北州的风俗。
哑奴的妹妹前几天病死了,哑奴因此低沉了一段时间。
元韫浓很久没有看到哑奴放松一下了,这会看到哑奴稍微露出了一点笑容,觉得这枚红玉送得还是很值得的。
她在哑奴身上偶尔能看到裴令仪的影子,悲惨的、可怜的。
但是也是坚韧的。
等到一切准备完毕了,半月之限即将来临。
马上太阳就要下山了。
等到太阳落下,然后再次升起,那颜律就是带元韫浓去换虎符。
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元韫浓深吸一口气,用完了最后一点寒食散。
“紧张吗?”公主问道。
“不紧张才奇怪吧。”元韫浓回答。
哑奴解开了元韫浓手上的镣铐,元韫浓拉下衣袖,遮挡住手腕上仍然在渗血的伤口。
公主脱下那件她真爱的红斗篷,她和亲出嫁时就穿着这件斗篷来到了北凉,伴随她度过日日夜夜。
上面缀着的东珠象征了她的身份,她是背离故国来到这里的和亲公主。
多少个夜晚,她也是这么抚摸着上面的东珠提醒自己这一点的。
第64章 割发代首
“我老了。”公主叹息,“我也不想继续这样活下去了,不想苟延残喘,不想没有故国。我分明是为了它才来到这里的,没有它,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但你还有来日。”元韫浓说道。
“不,是你们还有来日。”公主看着元韫浓摇了摇头,“你和清都还有来日。”
公主展开斗篷,为元韫浓穿戴好这件斗篷,“他们习惯了我穿着这件斗篷游走在兵营,今天又是交换兵符的日子,他们不会太注意的。你就装成我,一路向北州的北营。”
她郑重道:“丑时换防,南面的两道会空虚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里你必须逃出他们的哨兵视线范围,我给你备的马就在兵营外的草垛边。”
元韫浓看着公主在北凉变得粗糙苍老的手,抿了抿唇。
公主感慨般说道:“我藏了那么久的砒霜,居然终于有了用武之地真是……造化弄人。”
看着元韫浓,公主再次重复:“我和哑奴会为你尽可能地争取时间,你要尽快,丑时一到立刻走。”
“记住你答应我的。”老公主注视着元韫浓的眼睛,“你会帮助裴雍一脉,即使你不能帮助他们复国,也不可以阻止他们。”
“我记住了。”元韫浓闭了闭眼。
“好、好。”公主像是才松了口气。
她系好斗篷的带子,轻轻推了元韫浓一把,“去吧,去吧。”
元韫浓又转过身,看了公主一眼。
然后她又望向了哑奴,哑奴对她咧开嘴笑了笑。
哑奴握着元韫浓的手,在她掌心里写
如果南朝赢了,带我尸骨回家。
她想了想,似乎是觉得这太为难元韫浓,于是摇了摇头,抹了一下元韫浓的掌心,重新写
郡主回家。
她对着元韫浓点了点头。
元韫浓眼眶有些泛酸,她抬起手摸了摸哑奴的脸,然后跟那次一样。
她低下头颅,用额头轻轻触碰哑奴残缺的手指。
做完这一切之后,元韫浓戴上兜帽,转身向着南面走去。
她疾步向前走,忽而听到身后的嘈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