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韫浓愣了愣,看着阴影里走出来的裴令仪。

“你是怎么进来的?”元韫浓下意识看向外边。

外边既有守卫,又有霜降和小满在,裴令仪居然还能混进来。

裴令仪顿了顿,“我提前了一个时辰混进来的。”

想到裴令仪自己会武,而且身边还有裴七裴九在,元韫浓了然。

想起要拗正裴令仪性子的计划,元韫浓苦口婆心道:“以后少做这种偷鸡摸狗之事,君子行事,当光明正大。”

“那阿姊行事,光明正大吗?”裴令仪反问道。

光明正大这四个字,元韫浓还真够不上,她耍的小手段小心机,裴令仪都是知道的。

但元韫浓向来我是他非:“我可以,你不行。”

“为何不可?为了保命,有何不可?”裴令仪垂下眼帘。

元韫浓沉默了片刻。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裴令仪自幼生活环境就恶劣成那样,一路摸爬滚打,一步一个血印才成了帝王。

好日子没过几天就油尽灯枯,这么一想属实是惨。

裴令仪只有不择手段才能活下去。

元韫浓不能要求他摒弃他所有可能生存下去的手段和机会,来记住礼义廉耻,来做一个君子。

毕竟裴令仪不是沈川,也不是慕湖舟。

元韫浓道:“我若是耍了手段能护得住你,你便可行端坐正了。”

裴令仪看向元韫浓,半晌,又道:“昨日阿姊救我于水火,我当重谢阿姊。”

元韫浓摆了摆手,“不必多谢,你如今身上也没什么可回报我的,多想着自己些。”

裴令仪抿了抿唇,“我如今是没什么可回报于阿姊的,阿姊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

“你只要试着做个君子,好好活下来即可。”元韫浓拍了拍身边的蒲团,示意裴令仪坐下。

她昨日确实是大为火光,前世裴令仪好歹是她夫君,又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如今一朝回到尚未成长的时候,这令人磋磨的模样,看得元韫浓心中恼火。

慕载物又算是什么东西?竟然敢如此对裴令仪。

她分了点糕点果子给裴令仪,“吃吧。”

裴令仪没有拒绝,握在手里,小口吃了起来。

元韫浓笑他:“说我不敬鬼神,也不见得你多敬重。”

裴令仪睫毛颤抖了一下,“我信的。”

“嗯?”元韫浓有些诧异。

前世裴令仪不拜鬼神,偏偏在身体出现问题那会开始大兴土木,建设帝陵。

元韫浓还嘲笑他不敬鬼神,不信神佛,犯下口业意业无数,杀孽太重,偏偏得了病开始建帝陵了。

裴令仪一声不吭地造好了帝陵,还给元韫浓留了个位置。

元韫浓还当着他的面发誓绝不会和他合于一坟。

尽管元韫浓觉得,既然她没有提,那么在她死后,后人也必然会将她与裴令仪合葬。

所以元韫浓认为裴令仪是不信这些的,或许只是在意生死罢了。

没想到裴令仪居然信。

“曾经信过的,后来不信了,现在又信了。”裴令仪道。

元韫浓笑了,“还真是善变。”

裴令仪低着头吃果子。

被打骂,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时候他也都求过神佛,只是都没有得到回应。

所以他就不信了。

但是昨日,他又开始信了。

“在宫里吃得饱吗?”元韫浓问。

裴令仪应了一声:“嗯。”

元韫浓知道他在骗人,把手里的点心都塞给了他,“多拿些回去,饿了再吃。”

“阿姊。”裴令仪抬起脸,“你又何故待我如此?”

他眸若点漆,水光澹澹,极其认真地注视着元韫浓。

塞点贡品给他,他便觉得自己待他好了。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