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长眉黑睫俱已被涔涔热汗浸湿,使得他锐利的双眼都变得迷蒙了起来,猛一看上去,竟好似泪光点点。

元韫浓以为他哭了,于是走上前来,伸手去摸他滚烫的眼角,“怎么了?脸那么红是烧着了吗?病了?”

裴令仪僵直在那里,不敢动弹。

太近了,近到他克制不了。

“没病?额头不烫。”元韫浓又去摸裴令仪额头,疑惑地皱了一下眉头,“要我叫人进宫去叫太医来瞧瞧吗?”

“不必了,阿姊。”裴令仪连忙说道,“我只是练剑太累了,有些疲乏罢了。”

“这样吗?”元韫浓将信将疑地缩回手。

裴令仪斩钉截铁道:“就是如此,阿姊且在外室稍候片刻,我这就换衣裳起来。”

元韫浓又瞥了一眼裴令仪,“好吧。”

目送元韫浓走出去,裴令仪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立即起身收拾残局。

裴令仪的速度很快,元韫浓不过是喝盏茶的功夫,他就处理了一切走出来了。

“好了?”元韫浓起身,瞥见裴令仪身后,裴九抱着被褥走出去,“怎么这会换被褥?”

裴令仪不动声色地挡住元韫浓的视线,信口胡诌:“起来得急,拿了隔夜的茶水先润润嗓子,没想到撒到床上了。”

元韫浓又上下打量了裴令仪两眼。

直觉上她觉得裴令仪并非行事冒失的人,但是这到底也只是件换被褥的小事,也不必如此挂怀。

“阿姊,我们走吧。”裴令仪的笑容如旧。

一切似乎都无懈可击。

元韫浓松开眉头,道:“也好,走吧。”

第38章 突变

皇帝和岐国公先后离京也已经有一段时日了,京华的氛围愈发不与寻常。

接连好几日,元彻回都没有归家,而是在外头忙。

好不容易有一日回来了,行色匆匆地嘱咐了元韫浓几句话,要她前往注意小心,便又走了。

连饭都没有来得及吃上一口,风尘仆仆。

岐国公府里头的主人家就只剩下了元蕴英和元韫浓,勉强还算上一个裴令仪。

元蕴英同样忙得脚不沾地,只比元彻回好些,她还要熟悉南营军,翻阅先前的统管记录。

元韫浓就闲多了,这局势之下她也没有像先前那样积极地去拓展商业。

而岐国公给她的那一半兵符是用来调令元氏部曲的,非紧急关头也不会用。

元韫浓也是偷得浮生几日闲,睡到下午才起,在院中修剪花枝。

时不时跟身边的小鬟笑语几句,小鬟嘴也甜,三言两语就能逗笑元韫浓。

修剪花枝也只是闲情逸致,完了还会去荡秋千。

院子里的秋千是元彻回给扎的,也只是为了送给元韫浓玩。

元韫浓坐在秋千架上,素手勾挽丝绳,小满在她身后推她荡起来。

使女们在旁边笑着鼓掌欢呼,笑声跟春日里的翠鸟似的明快。

府里头的管事捧着银盘,一脸谄笑着走进来,盘子上是商队行商时置换来的一些稀奇物。

满盘的珊瑚碧树,珠宝首饰,金灿灿银晃晃,珠光宝气都快要从盘子上溢出来似的。

但元韫浓这会没有空暇去看这些,她现在玩得正高兴。

“小满,推用力些,我要荡得高些。”元韫浓命令小满。

小满爽快地应声道:“好勒,郡主可坐稳了!”

她用力把元韫浓往上边推,元韫浓一下子就荡了出去。

有小满在后边推,元韫浓自己使劲,越荡越高。

元韫浓笑出了声,抬头是天边闲云,俯首是脚下繁花,她的裙摆和披帛弹在天边,犹如彩霞般。露出一截白腻的手腕,冰肌玉骨。

女侍们都在笑,欢呼雀跃,显然也不是头一回玩了。

管事见了却吓得魂飞魄散。

元韫浓越荡越高,几乎与树梢平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