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开始难安。
也许是职业敏感,又或者直觉使然,她总认为那是一个信号,一个溺水者嗳出来的气泡。
当日晚自修结束,她没忙着走,让课代表帮忙唤他出教室,对方有些错愕,但还是照做。班里的地鼠同学,突地被比自己大不到几岁的女实习老师单独拎出。全班举目,有血气过剩的好事男生在班里嗥叫,看热闹不嫌事大,又被舒栗乜停。
舒栗领他走到长廊尽头,避开放学时分激涌的人流。
“我今天有改到你作业,里面夹了张写着日语的字条。”她回头开门见山:“是想给老师看到的吗,还是不小心放进去的?”
男生的脸登时涨得通红,嗫嚅道:“不小心的,放在里面忘记拿出来了……”
“因为写作业的时候刚好在听这首喜欢的歌吗?还是生活里遇到了什么让你难受不舒服的事?方便或愿意跟我说说吗?”
“没有,”他双眼怯弱地垂下去:“我没遇到什么事。”
“不用怕我。”她说。
“我还不是老师,大学都没毕业呢,”她讲话直爽但也圆融:“除了年长几岁,跟你没有太大区别。可能我能力有限,无法为你解决,但我肯定能够分担一点或者当一个树洞。”
男生这才敢看向她。
他懊丧地摇头并袒露,袒露他没有优点,一无是处,感觉活着很没意思。
当时的舒栗下意识反驳:“谁说你没有优点?”
然后,那孩子眼底闪着微光,期待她说出什么来,能够抚慰他虚弱的认知与灵魂。
那一瞬间,讲堂里妙语连珠的舒栗,变得有些口拙。
她才参与实习不到半月,对他并不熟悉。更准确说,她跟接触到的每个学生都不太熟。比起了解和掌握本真,当下的他们更像是头顶漂着隐形名字的同地图NPC,外貌佳嘴巴甜成绩优也许才能更快被记住。
眼前的少年显然不在其列。
但这些只是大众约定俗成,也喜闻乐见的表征。她不会忽略他的期待,也想切实轻盈地托住他的期待,所以她引用并更改了那首歌的最后一句词,用一个两人才能意会的方式,正声告诉他:
“我听见你给了自己很多差评,但我看到的,是一个纯粹善良谦虚,又心怀希望的小孩。体验明明都这么糟了,你却还稍稍期待着这个世界。”
“我觉得没有比这个更光辉的优点了。”
“有期待特别棒,真的。不要浇灭期待,也不要放下期(AlHA)待,期待常常是发生的开始。”
至于发生之后的事,也许会实现,也许会落空,但都是后话了。
在吃到之前率先浮现的念头不一定是“爱吃”,但一定是“想吃”。
与迟知雨下楼遛完狗回来,开放式厨房内鲜香弥散,许阿姨已置办好一桌不输私厨的杭帮佳肴,荤素均衡,色香味俱全。她热心肠地留舒栗吃晚饭,又撺掇一旁不置一词的男生:“小雨你也开口留留人家啊。”
舒栗连说不用;而迟知雨淡淡开口:“她刚摸过屎,等她洗完手再说。”
许自萍:“……”这孩子她也算是从小看到大,本还费解,今日一看,一直独身不是事出无由。
舒栗同样无语地斜他一眼:“谢谢你了啊。”
又同许阿姨解释:“我妈最近腰疼,没打麻将,晚上肯定会做饭,突然不回去吃的话,她会不开心的。”
许阿姨只得作罢。
哪怕不留下用晚餐,舒栗都得先去清洁一下双手,也不知道饽饽今天是什么缘故,可能断食后又暴饮暴食,引起肠胃不适,便况不佳,导致她处理了许久。
至于迟知雨,他唯恐慢了地将狗拉到十米开外,中途舒栗偶一抬头寻找,他们一人一狗就齐刷刷看向这里,还步调一致地小幅度歪头。
靠咩啊,被可爱到了。
想气气不得,要骂骂不出。
走向盥洗室时,忽有低音穿耳,是迟知雨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