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父母的光,所有叔伯婶姨,包括他们的子女都对他毕恭毕敬,即使他从美国逃回来,像个钟楼怪人那样隐匿起来,每到这一天,那些承载着双亲意志的小孩,还是得围簇着他,恭维敬酒。

“这算什么休学啊,这叫gap year,现在不都流行这个嘛……”

“就是就是。”

望着英文说得磕磕巴巴还在竭力挽尊的上一辈,迟知雨摩挲着酒杯,不置一词。

好比现在。

哪怕他目不斜视,臭着脸从回廊穿过,小屁孩们还是得自觉让渡出一条道,礼貌地依次叫他,雨哥哥。

走出移步换景的苏式园林,他接到迟润青的微信语音。

“你去哪了?”女生在那边问。

迟知雨说:“回云庭。”

“你怎么回去,”她一向心思敏锐,也不爱过问原因:“都没开车过来。”

迟知雨说:“我打车。”

然后挂了语音。

迟知雨没有打车,园墅也在镜湖周边,走回云庭就几公里路,年节路上游人虽多,但不需要应付任一,他有些享受此刻的清寂。

也是同一晚,他偶遇这条又脏又丑的小狗。

……

“初二?你还没养它多久啊?”行走在舒栗身侧,她问起饽饽的具体来历。

迟知雨“嗯”一声。

舒栗问:“后来呢?”

迟知雨瞥她:“后来就放到宠物医院了。”

舒栗顺了顺逻辑:“所以你一开始没打算自己养么?”

迟知雨颔首。

舒栗望了眼跟一片枯叶傻不愣登撒欢儿较劲的饽饽:“现在怎么带回来了?”

“太丑了,没人要,”迟知雨自认客观地评价着,收到女生一瞬睃来的“我劝你谨慎发言”的怒视后,他悠悠改口:“医生说它绝食。”

“它还挺有个性。”她居然开始称赞它:“跟你一样,不好好吃饭,你们天生一对,它就该是你的狗。”

迟知雨默然:“我比它好看多了好么?”

“哦哦哦。”她又那股子阴阳的腔调,而后一转话锋:“你还挺有爱心,也很有责任感。虽然自己不爱出门,但知道小狗需要遛弯。”

迟知雨纳闷斜她一眼。

该说不说,她怼人流利。

但夸起人来,也显得务实和真心。

“你看它多开心。”舒栗露出慈母般的微笑。

迟知雨循着瞧过去,棕长毛小狗儿在撅高屁股撕咬脆叶子,蚱蜢似的左弹右跳,与空气斗智斗勇,看起来智力欠佳的样子。

她的滤镜比大气层还厚。迟知雨服气。

倏地,女生目光一怵,箭步上前严厉制止(AcLB):“你搞毛啊,叶子能吃吗,有毒怎么办?”

红白脸切换自如。

迟知雨留意着她的变色龙表演,又看她絮絮叨叨地威吓:“再这样我可要给你买个嘴套了,”继而否定自己,嬉皮笑脸,搓面团似的双手爱抚小狗脑袋:“哎呀,怎么会呢……饽饽这么乖,下次一定不会乱吃路上的东西,对不对……”

迟知雨心内瞠目。她一个人就能完成一出大戏。

下一刻,女生回过头,像是硬要把他拽入剧目,正声叫他名字:“迟知雨,你真的不考虑遛一遛它吗?”

舒栗毫不意外地收到拒绝。

连婉拒都不是,而且男生今夜还没抄兜,垂手而立,轻快又干脆地吐出两个音节:“Nope.”

舒栗平静地收短牵引绳:“不遛拉倒。”

他们的第二次散步虽不及相谈甚欢的程度,但绝对没上午那么刀光剑影。

她以为这位少爷能稍有松动。

却没想到他原则性极强,懒散作风一以贯之,能不动手绝不动手。

柳绦曳曳,晚风干爽地拂过,星点灯火似绣在远山间的金亮针脚。

迟知雨有其他困惑,悠哉跟上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