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给我拿,我自己拿。”

李益明说罢就要起身,谛听的呼吸急促起来,脸色因为兴奋而微微扭曲。

他一把按住李益明的胳膊,急切而迅速道:

“江水没了胳膊,求江风杀了自己,说他不想再活着受折磨了。江风哭着把江水掐死了,然后自己亲手把自己的肠子掏了出来。你知道他死前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是”

“台台台台台顷仓顷仓顷仓顷仓顷仓咚咚咚咚咚咚咚锵锵锵锵锵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台上的锣鼓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密,如漫天轰雷,暴雨倾盆,惊涛拍岸。

“安全了。”

“哐!”

铙钹一击,声震云霄。如殷殷碧血溅上长空。

满堂皆静。大锣声长吟不息。

台上的红脸老生须发皆张,凤眼厉如雷霆,手中宝刀一横,凌空一劈。苍凉豪迈的唱腔已裂云而出:

“这也不是江水

“二十年流不尽的英雄血!”

“咚!”

“好!”

李益明霍然起身,“啪啪啪”地鼓起掌来!

谛听一愣,下一秒,满堂的宾客在李益明的引动下,竟也一起开始喝彩!

“好!”

“彩!彩!”

“好嗓儿!好英雄气概!”

“漂亮!”

戏院的看客都是老戏迷,个个嗓门敞亮,声如洪钟。这彩喝得排山倒海,撼天动地。谛听纵然有十双耳朵,也难以在这种情况下捕捉李益明的心跳声和呼吸声了。

坐在李益明不远处的一个看客似是心潮起伏,难以自已,竟然站起身,高高举起茶碗,呼喝道:“关二爷千古!”

说罢,将碗中茶水一饮而尽,然后,将茶碗“铮”地向地上一摔!

众人见状,也是豪情难抑,纷纷有样学样,以茶代酒,满饮一杯,再将茶碗摔在地上!

铮铮!噼啪!

铮铮!噼啪!

铮铮!噼啪!

“关二爷千古!”

“关二爷千古!”

“关二爷千古!”

数不清的茶杯茶碗碎裂在地,声如乱石崩云,又如赤壁无数火船碰上横江铁索。

凛然正气和豪情在天地间经久不散。

无数人的掌声、叫好声、摔碗声淹没了谛听的耳朵,这位天才的神耳,有生以来第一次节节败退,毫无用武之地。

谛听在这片震天彻地的声响中脸色铁青,缓缓抬起头,看向李益明的脸,却恰好与李益明对视上了。

那双眼睛如淬冰雪,带着冷然的肃杀之气。

谛听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一眨眼,李益明脸上的表情已然消失不见,笑得春风化雨。

李益明忽而伸出手,隔空点了点自己的左眼。那表情不屑又轻蔑,像在看一只可怜虫。

谛听的脸色抽搐了一下,忽然一把揪住李益明的衣领:“你!”

李益明:“我?”

陆怀章见势不好,连忙站起身来拉架:“欸欸欸,静崖,别这样,这是在外面。”

谛听的拳头握了又握。李益明不紧不慢地掰下谛听的手,“崔组长,我又怎么你了?”

陆怀章熟练地将李益明腰包中刚偷来的谛听配枪摘出来,塞进自己的口袋,而后强硬地按着谛听坐下了。

李益明叫好的时机恰到好处,正是戏曲中精彩唱段的收尾处。在此时喝彩,是符合戏园子规矩的。倒不如说,如果在这个节点不喝彩,那这场戏就唱砸了。

谛听不懂享乐,也不清楚听戏的门门道道。陆怀章却懂得很。

在陆怀章看来,李益明做的事是理所当然的。台上那老生唱得那么好,连陆怀章都听得有点激动,别说大脑只有一两重的李益明了。

倒是谛听,因为人家叫好影响了他听劳什子心声就恼羞成怒狭隘!

将两个冤家按下,陆怀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