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越拼命点了点头:“好!能听见一点点声音,但是很小。”
苹花又冲进西屋,顾不上看还在摆弄垃圾的哑婆,对着墙壁大喊:“宝贝,妈妈爱你!”
喊完这一句,苹花折了回来:“你听见妈刚才在那屋说啥了吗?”
小越表情有些懵,挠挠脸道:“这还真没有。你说话了吗?”
苹花这才放了心,比划道:“快拿出来吧。”
小越摘下耳塞,将那一抹小巧柔软的粉色轻轻握在掌心。
“妈,咋突然想起买这个?”小越低下头,摸着苹花的手。
苹花看了一眼西屋,压低声音道:“你奶奶成天鬼叫,在东屋都能听见,别说你这个中屋了……妈怕她打扰你学习。”
小越愣了一下,摇摇头,露出一抹笑脸来:“没事儿,妈。我都习惯了。我奶唱歌还挺好听的。”
“那也不行!”屋中此时没有别人,苹花爱怜地在女儿脸上亲了一口,小越脸上留下一个不规则的口水印。
苹花动动嘴唇,说话时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丫丫,戴上这个后你也少生点气。虽然你奶不会说话,但也会比划,叫人家看了,会在背后说你不孝顺的……”
小越眼中划过一抹错愕:“妈,我”
“没事儿,”苹花摸了摸小越的头发,“妈是你妈,你是妈妈的宝贝。快戴上吧,妈不打扰你学习了。”
小越沉默了下来,看着自己手中的耳塞,忽然笑问道:“这耳塞多少钱一副啊?”
苹花啧啧道:“这是进口货呢!原价要好几百,你三姨给你打折了,一百多块就拿下了。”
小越一顿,随即吞咽了一口唾沫,“这也太实惠了!我同学也有一副差不多的,花了三百块才买到手呢……我妈妈最聪明了。又会过日子又贴心~”
对于一个像苹花这样的村妇而言,没有比“会过日子”更好的夸赞了。苹花顿时喜笑颜开:“哎哟,你啊……”
小越再次捧住苹花的脸亲了几口,喜滋滋地把耳塞戴上,继续坐回原位置,学习去了。
苹花搓着手,带着一点小小的骄傲和满足,喜气洋洋地出了门。
过了一会儿,哑婆的歌声再次从隔壁响了起来。苹花悄悄把门帘掀开一条缝,观察着小越的反应。
小越恍若未觉,腰背挺直地做着练习题。哑婆咿咿呀呀唱了半天,小越下笔如飞,仿佛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苹花松了口气,放下了帘子。
深红色门帘的流苏垂到地板上,与此同时,小越在纸上划下锋利的一竖。
镜头给了小越写的作业一个特写,很短,不到半秒,一闪而逝。
郑博瀚想看清那个特写的具体内容他直觉这个镜头对小越的人物塑造一定有很重要的意义。可这个镜头闪得太快,郑博瀚什么都没有看清。
观影厅中很安静,除了电影的声音再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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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时期的小越已经是商叶初饰演的了。一般来说,二十岁的青年饰演十三四岁的少女,一个把握不住,就会有些违和。但电影中的小越给人的感觉却恰到好处,无论是神情还是动作,都丝毫没有让人出戏的感觉。
旁白不疾不徐,剧情过半,小越的亲人一个一个逝去。最爱小越也最理解小越的母亲苹花去世了。大悲无声,荧幕中小越无声堕泪,荧幕外,影厅中渐渐传来了低低的抽泣声。
酝酿的情绪在永娟死去的那场戏中达到了巅峰,影厅中的哭声与荧幕里永富的哭声交相辉映,显出些动人的凄凉。群体的悲伤是一种有裹挟性的氛围,许多人明明不能共情或者感同身受,在这种氛围下,也流了几行眼泪。
永娟之死过后不久便是永富之死。永富死时这场戏,格外地怪诞,深沉。小越的情绪先是极冷,再是极其暴烈,冷与热的碰撞像火撞在冰层中,蒸腾出一片难以言喻的悲哀。与永娟之死那种荒诞苍凉的感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