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之间,魏?^横出一臂,牢牢按上书顶。
稳住危楼,他才掀起目光,发现了面前的杜松与巴元。
“来了?”问得不咸不淡。
听出魏?^毫无愧怍,白发老翁脸黑如墨。
杜松忙上前,打圆场道:“是。微臣已将巴会首带来了。”
魏?^颔首、扬颌,示意巴元落座,转而放下书卷,又展平手掌、探向杜松。
杜松立时会意,摸出一张笺纸。
那笺纸厚实、柔韧,写着洋洋洒洒的越文,被人双手呈奉,转瞬就夹入了魏?^的指间。
“这是殿下明日的饮食。请陛下过目。”
魏?^不作多言,只移眸,逐字阅读食谱的内容。
至于落座一旁、横眉冷眼的老人,听得杜松阐释,也潜下心来,旁观事态发展。
三人相对,两道身影曳得悠长,安静等上片刻,忽见帝王眉关骤锁,锐利的凤眸泛开薄凉。
魏?^目光一掠,睨向杜松,两扇眼刀冷得像冰。
“谁拟的食谱?”
问出这句话时,他几是压着火气。
早在阿萝怀胎之初,他就研读医书,修习孕妇保健与饮食禁忌;亦是自彼时起,他亲自监察尚食局,审核阿萝孕期的饮食。
迄今为止,食谱并无异常,均是平和、精熟的暖物,适宜孕妇食用。
可明日那份食谱,除却白水山药、清煮腐衣、乌雌鸡汤等常规,竟然加上了一份辣椒骨,委实令人怒上心头。
“孕妇饮食,宜甘平不宜辛热[1]。”
魏?^一顿,话语愈沉:“算上你,这份食谱经过九人之手,岂是要朕逐一指点?”
迫人的凌厉充斥殿内,吓得杜松脸色煞白。
只是,脸白归脸白,他心里还捏着几分底气――呈上食谱前,他确实仔细看过,被辣椒骨惊出一身冷汗,便向尚食局问来了解释。
“陛下息怒。”他吞咽两下,“那道辣菜事出有因。”
“昨夜,殿下就寝前,特地传见刘司膳,道是近来饮食太淡、令人馋辣,便将辣椒骨的做法传授于刘司膳,列为明日午膳之一。”
“陛下,您看……”
听是阿萝要求,魏?^默然不语。
杜松眨着眼,不敢说话,小心觑向面前人,见他眉关未松、神情凝重,长指叩打案面,正是寻常那副深思熟虑的模样。
一时之间,武德殿悄无人声。唯听指尖叩案,敲出毫无节律的低响。
“笃、笃笃、笃……”
低响终了,魏?^凤眸一合,终于拿定主意。
他道:“就依她。”
――棱角尽收,温柔又无奈,硬生生将火憋了回去。
杜松咧嘴一笑,心里暗道果然。
他先前就想,如是阿萝的心愿,魏?^多半会姑息纵容。况且,清汤淡水几十日,偶尔准她吃一回辣,也没什么害处。
遂道:“谨遵陛下旨意。”
言罢,他趋步上前,接过方才笺纸,便受允离去、前往尚食局。
少了杜松,武德殿内只余二人。午后的斜阳照入窗棂,淌过年轻的君王、年迈的老者,与耸立林立的书堆,晕开华贵的金边。
魏?^开口道:“会首久等了。”
“不敢当。”巴元冷哼一声,“陛下传老夫入宫看戏,久些也好。”
话是这样说,老人的目光却是含了笑的。
方才全程,他一语未发,将魏?^言行收入眼中,对其赞许有加。
遥想当初,魏?^倨傲、偏执、师心自是,像咄咄逼人的雄狮,虽也有血肉与心肠,利爪尖牙却更为显眼,与柔善的阿萝极不相称。
如今,多年过去,为了心爱的伴侣,雄狮已然收敛锋芒,变得温柔、体贴、细腻。
勉强还算合格。巴元这般想着。
杜松日前与他说过,自从诊出阿萝有孕,魏?^理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