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道:“怎么?”
阿萝仔细观察他片刻,才道:“子玉,你很累吗?”
她终究还是没把笼子的事问出口。
虽然魏?^云淡风轻,看似泰然自若,但冥冥之中,她总感觉,他似乎有什么心事。既然如此,她就不好再拿金笼的事来烦恼他。
魏?^闻言,唇角一扬,道:“是很累。”
这话说得确实不假。
每回入宫,他都像在鬼门关上走过一遭。
他并非皇后所出,又力压太子,自然被对方视为眼中钉。进宫时,他的言行必须滴水不漏,否则就会被太子党羽抓到把柄。
除了皇后,他生母郑昭仪也不好相与。
因宫规所致,他受奶娘抚养长大,与生母感情淡薄。郑昭仪与他虽是母子,但更似盟友。她助他夺嫡,只为替淮南郑氏争取利益,常对他要求百般。
饶是魏?^广大神通,终日与人周旋算计,也难免疲乏。
正因此,他才钟情于阿萝这颗剔透的玲珑心――干净,纯澈,善解人意。
而且,还处处向着他。
二人对话如此,令陈家丞惊讶无比。
他与杜松一样,认为阿萝低微又痴傻,难与肃王相配。但不论如何,任他对魏?^十分了解,都没能先于阿萝之前、发觉自家贵主的疲惫。
听魏?^如此回应,阿萝的情绪越发低落。
她困惑未解,又不忍再难为他,只好埋下头,不再开口,由魏?^引领,向寻香阁走去。
……
正是春初,天色暗得早。待到二人回到寻香阁前,星光已爬至颅顶。
屋前设有石阶,旁侧立着两只石狮子。阿萝甫一接近,便被夺了注意,重新提起兴致,上前抚摸石狮的脑袋,玩得不亦乐乎,很是娇憨。
魏?^不催她,只负手等待。
陈家丞见状,便命家丁先行入内、点上灯火。
待阿萝玩够了、直起身,就见身前明灯如昼、屋宇亮堂。她记起这里是她的住处,不由回头看向魏?^――是在征求他入内的准许。
这是她自《逍遥生游记》里学来的礼节。
魏?^抬颌,道:“进去看看。”
阿萝得了应允,便拾级而上,进入寻香阁。
推开门扉,先是一道珠帘,受灯火辉映,浮着柔润的淡光。
阿萝从未见过珠帘,抬手去抚晶莹的帐幕,擒住珍珠,在指尖磋磨。
“这是什么?真好看。”
阿萝又拨帘,向里走,便有高柜、屏风、矮案等映入眼帘,家具均由红木制成,光泽隐隐,相较她从前的竹制家具,更加厚重沉稳。
绕过屏风,则是一间月洞门罩架子床、一面铜镜、一方妆奁。
更令阿萝惊喜的是,她还看见了熟悉的物件――她的巫绣与药草篮,都悬挂在木壁上,为屋内陌生又新奇的陈设平添了一丝亲切。
阿萝很高兴,忙回过身,想向魏?^道谢。
可她才转向魏?^,却见他停留门边,没有看她,似是在听身旁的老人说着什么。
隔着珠帘,阿萝瞧见,魏?^的身影仿佛被分割成片,清俊,凉淡,格外冷沉,像凝着一层冰,竟令她拼凑不出他全部的面貌。
她抿唇,将尚未出口的话收了回去。
不知为何,自打魏?^与接应他的人碰了面,她就时常感觉,他被一团云雾罩着。
她不知缘由,又记起魏?^说他很累,便想这其中或许有她不知的烦恼。身为魏?^的朋友,她理当勉力去帮他的忙才对。
阿萝定下心,又向门前走去。
还未抵达,魏?^已自余光里觉察了她的接近,与陈家丞的谈话也熄灭声音。
阿萝来到魏?^面前。
魏?^低头看去,只见她仰起面庞、凝眸望他,杏眼清澈如湖,映出半室的烛光与他的倒影。
“子玉,我该怎么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