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是受人牵得太紧,她的手也发起烫来,好似燃火的薄叶,几将她自己焚为灰烬。
她惊慌失措,忙要缩手。可掌侧的力道重得出奇,全然不允她逃脱,一壁抚她柔美的手指,一壁不疾不徐、连亘牵引。
“?@?@。”聂医娘仍在翻找。
杏楼烛光煌煌,映出少女垂颤的睫,与漫开的、如秋的赧色。
阿萝知道,魏?^是世上最了解她的人。携手至今,他已似她肚里的蛔虫,深谙她性子软和、偏爱温柔,便处处捏着她喜好。
换作是谁,大抵都无法抗拒这样的爱人。
她力所能及的、为数不多的抵抗,不过是抿紧双唇、把气息压到最小。
“唔。”小是小,但并非没有。
听得呜咽,聂医娘停下翻找,就此回了头。
“怎么了?”她关切道。
阿萝动唇,才要答,先觉自己纤指一挪、捣散了将出的话语。
她只得摇头,朱唇抿了又开,竭力按下心房的异动,方才续着气、迸出三字:“无事的。”
聂医娘有些疑惑,不禁上下移目、观察阿萝状况。
只见少女垂眸,端端坐于案前,一手垂落、一手压案,娇小的身子浸在橙红的光里,睫羽铺满霞色,脸蛋也红扑扑的。
――这样瞧上去,倒是不见什么异常。
聂医娘放下心,略一颔首,温温应了声,便扭回头去。
没了攀谈,诊堂回归静谧。
所有荒唐、隐伏的心事,便也顺势藏身、掩埋进此刻的沉寂。
阿萝的唇儿漾了白。她杏眸泛泪,漫着一片润雾,凝住幽幽的烛火,觉那辉煌、净透的光也忽而摇曳起来、生生笑话着她。
为什么笑她?她已经很努力、很小心了。
她已经很努力、很小心地,捂住独她一人知晓的秘密,让所有声音都烂在肚里。
若一定要怪些什么,那也不该怪她。
最该怪的,是魏?^那双修长、好看的手――有习武之人的力道,控她百依百顺;又有君子墨士的风雅,如在教她习字。
其实,魏?^确是极好的先生,因他了解学生、事无巨细,又有的放矢、因材施教。
若没有他,她大抵一生都不会知晓,自己那只研磨草药、精于巫绣的小手,脱开习以为常的劳作,竟也能在此刻有过人的灵巧。
放在眼下的场合,此等细致便让她难以招架,几乎抽走她大半个心神。
阿萝唇舌凝堵,反复咀嚼着自己的呼吸。
她垂眸,视线摇曳,扫往木案的纹路,试图顺着脉络、记起所学的知识,借此保持冷静。
可她的脑海纷乱如麻、不听使唤,去寻从前的医案与脉经,只觉大段文字陡然涌来,无一不支离破碎、语难成句。
――天明则日月不明[1],什么来着?
――风雨之伤人[2],又是什么?
阿萝眨动双眸,泪水清凌凌的,越发沁出委屈。
她瞧见红烛燃烧,一点一滴地驱开黑暗,而她的心便也放在烛上,一丝一寸地烤着。
“轰隆。”雷声远远滚来。
时值秋日,几是俄而、众人未应的档子,淅沥的雨已漫洒下来。
“嗳呀。”聂医娘惊叹一声。
她直起身,向楼外望去,隐约捕到细长的雨丝,不禁颦了眉、轻声咕哝道:“入了秋,这上京的天候真真是恼人。”
“这会儿落了雨,我还得找把伞来。”
说着,她记起什么,声音含笑:“对了,阿萝呀!”
“我白日时予你那柄竹伞呢?”
阿萝受人呼唤,精神顿然一紧。她熬得不大好受,却又不得不答,只得嗫着双唇、与聂医娘应道:“我、我给它放在楼……”
“咿!”正说着,嗓音陡然变了调。
――原因不言自明,尽在狭案之下、二人之间。
只此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