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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传舍后,阿萝一路奔回了都尉府。
正是晌午,她记着孩子们贪睡,遂在接近院门时缓下步伐,向内里慢慢走去。
果然,后院不见孩童。
唯有郑雁声一人,坐于石桌椅边,双手捧着一盏茶,热气氤氲。她酒量好极了,不曾于昨夜宿醉,当下的神智也万分清明。
瞧见阿萝,她笑弯了眼,先声道:“哎唷,夜不归宿的小民医,还知道回来?”
“若非你与表兄情投意合,我真要到传舍救你去了。”
阿萝眼眸一眨,被这打趣话戳着背脊,想到魏?^的描述,顿时心虚起来。
“德卿,要你担心了。”她赧道,“我以后不这样了。”
郑雁声抬手掩唇,笑得合不拢嘴。
昨夜,她亲眼瞧见阿萝跌跌撞撞、跑向传舍,觉那模样可爱至极,还嫌没看够呢。
“说得好!”她松了茶盏,曲指叩向石桌,敲出一声脆响,“就不该这样!好歹也是个娘子家家,夜不归宿,成何体统。”
“所以,你搬去与表兄同住,就不算夜不归宿啦!”
作者有话说:
魏狗:说得好!!!(呱唧呱唧
第84章 蔚然风
阿萝闻言一怔, 眼神倏然亮起。
她历来热烈,不受礼教束缚, 听得如此提议, 非但全无羞赧,反而大为赞同,想它确实是个既不扰人、又全相思的好法子。
只是,这样的心念稍动一刹, 灾民的议论就重回耳畔。
施药之事在先, 已为魏?^招致不少非议。倘若二人同住, 又会给他带来怎样的麻烦?
阿萝不敢想,更不敢赌。
在翼州, 百姓谈及肃王,无不交口称颂、赞誉连连。魏?^能有如此成就,并非掌上观文、易如拾芥, 而需宵旰忧勤、力挽狂澜。
他如此殚精竭虑, 她怎能毁掉他苦心赢来的一切?
想到这里,她抿唇,不应郑雁声的话。
郑雁声扬眉观察, 见阿萝眸光寂灭、黯然神伤, 心间立即明了。
昨日施药,她在后旁观,听见了部分灾民的议论,更将阿萝彼时的情态收入眼底。那副朱唇轻抿、柔柔怯怯的模样,与当下别无二致。
――不是担心魏?^、自觉有愧, 还能是什么?
可在她看来, 阿萝不必为此而愧怍。
作出任何决定, 都要承担相应的后果。旁人如此, 魏?^亦然。他选择身先士众、支持阿萝与巫族,势必会与另一股声音针锋相对,早该有所预见。
况且,这样的抉择本也无关权势,只凭他真情而为。
她与魏?^相识已久,深知他一路走来、往往身不由己――踽踽于长夜之人,难得披心相付、放任自己逐光而行,纵使艰险,想必也甘之如饴。
若要她来评价,哪怕搬出他至今作过的所有取舍,都远不如这一次来得诚挚。
不过,这些道理终归是当局者迷,只得看两人的造化。
凡是天下有情人,总为彼此而设身处地。遥想当初,保护着阿萝的魏?^又何尝不是如此?
正思量时,忽见阿萝双唇轻启――
“德卿,这事下回再议。”
她说着,便旋身,要向屋里走:“那避瘟药该连服三日。我今日起得太迟,错过了辰时的施粥,得赶着申正那一趟。”
“嗳,等等!”郑雁声唤她道。
“好阿萝,不必去了。今日辰时,有人替你把施药的事儿办了。”
有人办了?阿萝的步伐骤然一停。
她回眸,打量郑雁声,见人笑意笃定,一时惊讶难掩。但瞬息过后,她又垂下长睫,眉眼如蒙薄霜,神色近乎哀淡。
“是子玉派人做的?”
除了魏?^,她想不出谁会帮她。定是她又害他辛苦了。
岂料郑雁声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