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受周文成所托,至此更不会拒绝,遂道:“小娘子,你放心。这趟行程,我定会送你平安抵达。至于酬劳,你也不必再加。”
“趁着今日晴好、天色尚早,咱们尽快动身。”
阿萝惊喜,还未答谢,便听车夫又道:“若你还有未决之事、未见之人,就先行处置、快去快回,切莫留下遗憾。”
――未决之事、未见之人。
两词入耳,如罡风过境,将喜悦一扫而空。
突兀地,阿萝想起一双深泉似的凤眸,与一只宽大、精致的蝶戒。
可她默了半晌,只道:“没有了。”
意中人欺她、瞒她,她不该见、不愿见。亲兄长虽然护她,她却也不想见。
“我们出发吧。”
……
另一边,魏?^拜别越帝,退出太和殿。
方才,他一壁与今上对弈,一壁领下救荒之职。年迈的帝王两鬓微白,云淡风轻,于落子谈笑间,命他稍作准备、不日赶赴翼州。
事态发展至此,均如魏?^所料。
他刚要离开,却受郑昭仪遣婢来寻,只得随人行进,前往生母寝宫。
沿途,宫巷悄寂,朱门深重。
魏?^跟随女官,来到含芝殿后的小花园内,默立于鲤池之前。
周遭的景致分外陌生。
儿时,他受乳娘抚养,极少承欢于生母膝下,难得与郑昭仪见面,也往往不在含芝殿内,故对此处并不熟悉。
唯有这方鲤池――几乎刻入他骨血,镌存十二年之久。
魏?^低颈,俯瞰粼粼池面,只觉眸光一晃。
往事历久弥新,立时扑面而来。
十岁时,他不通凫水,被人推进太液池里,若非女官发现及时,只怕已身亡命殒。郑昭仪闻讯赶来,将他带回含芝殿,就在这鲤池边,擦去他发间水迹。
随后,她掐住他脖颈,不顾他挣扎,以极慈悲的口吻问他,想不想活命。
自那日起,他就明白,在这吃人的笼里,血缘、恩宠、爱恨都不作数,唯有权力才是永恒。
此刻,魏?^喉头窒痛,莫名有些恍惚。
阿萝在时,他很少想起往事。而今她已离开,从前种种又重现眼前。
他太想她、太喜欢她了。
她纯净、柔澈,不染纤尘,是举世难得的明珠,受她分毫照耀,就能驱开阴翳、荡尽污浊。
可他终归失去了她。
正出神时,妇人声音倏然而至――
“二郎在想什么?”
魏?^回神,眸底黯淡骤散、又如沉水,旋身礼道:“在想母亲的教诲。”
他一顿,又道:“母亲今日见我,所为何事?”
郑昭仪笑道:“叙旧罢了。”
她怀抱狸奴,来到魏?^身侧,道:“二郎与三娘近来如何?”
――自是在问郑雁声。
魏?^垂首,道:“相处尚睦。”
“那便好。”郑昭仪点头道,“二郎聪慧,定当知晓,不论是三娘与我,乃至是郑氏族人,均是你亲人,会好生待你、助你。”
她抬腕,轻抚怀中猫儿,又道:“可还记得你博稽从舅?”
人名入耳,魏?^眸光微动。
他记忆力卓群,哪怕淮南郑氏枝繁叶茂,也对族人名讳一清二楚――这郑博稽,确实是郑氏族人之一,但身出旁支,更不曾与他有所往来。
可他并未点破,只顺道:“自然记得。”
郑昭仪嗯了一声,便莞尔道:“在你儿时,博稽受召入宫,来含芝殿探望,对你甚是喜欢,还容你骑在他肩头,载着你走上一阵,玩得不亦乐乎呢。”
“这些事,二郎不会忘吧?”
魏?^凝眸,不解她弦外之音,并未立刻作答。
郑昭仪见状,勾起红唇,扶稳鬓边珠钗,径自道:“你博稽从舅已近天命,身子不算好,只怕再过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