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1 / 1)

阿萝提裙,迈过门槛,自楼内来到檐下,伸出手去,接住一枚坠落的水滴。

“啪。”极轻的一声。

阿萝垂眸,望向指尖,看见浅淡、湿润的水。

忽然,一对长靴匆匆而来,闯入视野。这靴尖很脏,染了泥泞,显出它主人冒雨跑来。

那人平息气喘,道:“阿萝。”

――声音有些耳熟。

阿萝怔住,抬眸看去,讶道:“你是……”

“辛朗?”

辛朗点头,半身匿在蓑里,神态憔悴,睑下泛开乌青。

在他身后,是苍茫、缭乱的雨幕,裁出一片黯淡的灰,向远方铺展而去。

“是我。”辛朗道。

阿萝收手,奇道:“好久不见你了。你也来上京了吗?我以为你仍在巫疆。”

辛朗扯动唇角,似是想笑,但终究没有动静。

他不接话,目光左右闪烁,观察周遭环境,眼里有惧、虑、悲、惊。直至转向阿萝时,他眸底仍有黑云凝聚,乌压压地沉积着。

阿萝疑惑,不知辛朗经历了什么,正要问,却听天边陡然一炸――

“轰隆!”一声惊雷。

阿萝身子一颤,下意识睁大双眸。

辛朗仍驻足,凝于她身前,纹丝不动,宛如石像,五官都晦暗无光。

“阿萝,时间紧迫,我与你长话短说。”

他声音干哑,字句艰涩,却又快又急,像被人追着、赶着。

“你叫辛萝,不叫蒙萝。”

“你是我胞妹,是巫疆的公主。”

作者有话说:

[1]参考百度百科的“针灸铜人”词条解释,以及宋代王惟一专著《铜人腧穴针灸图》。

[2]袒胸睡大觉的案例,考据于《医林改错-血府逐瘀汤所治之症目》。

[3]有化用《大医精诚》与《伤寒杂病论》里的典故。

第56章 风满楼

雨声分外喧嚣, 绵密不休,填充了短暂的静寂。

阿萝弯唇, 双靥小巧, 眸里也染笑,道:“你在说什么呢?”

――她只当辛朗是在说笑。

辛朗并不答话,眉关如聚深锁。

阿萝见状,渐渐失了笑。她眨动双眸, 仔细观察他, 试图寻找解释。

“你……病了吗?是癔症?”

辛朗苦笑一声, 道:“我没有病。”

“我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千真万确、分毫不假。”

阿萝听出他斩截, 不禁颦眉,再端详他。

面前之人身披蓑衣,脸上、睑下却有水痕, 清淡、浅薄, 不知是泪是雨。

她不明白,他为何如此荒唐,又如此坚定。按理说, 她是蒙蚩的女儿, 而他是巫王的儿子,两人绝不可能血脉相通。

下一刻,辛朗环视四周,双唇张开。

可阿萝没听见话语,只看见他目光一震、神情紧凝、好像有所忌惮。

她不解, 沿他视线望去。

目光尽头, 川连侧对二人, 一手执伞, 正在伞铺交易。

阿萝还未回首,忽觉手掌异样、被人强塞了什么,低头看去――是一只银戒,宽大、精致,纹刻蝴蝶,不符她手指尺寸。

她尚未发问,便听辛朗道:“我该走了。”

阿萝抬头,对上他双眼,竟自其中读出恳切与央求。

他道:“近来五日,我都在上京。”

“你带着戒指,去西市旅社找宿逑,自能与我相见。届时,我会向你说明一切。”

话音刚落,辛朗拢紧蓑衣,快步离去,消失于雨幕之中。

阿萝怔在原处,片刻才回过神来。

她低头,望向掌心蝶戒,困惑不解,只觉辛朗言怪、行怪、人也怪。